一下一下,沉重的撞击在人心里,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这无上庄严之地,黑夜终于慢慢透出曙光的痕迹,几缕白光透过大开的门窗照到屋里撑头端坐的女子身上。
她细密的眼睫垂下,唇瓣紧抿,在又一声沉闷的钟声下猛然惊醒。
“闻清?”
江文如下意识喊了一声,看着面前显然没人回来的迹象,终于再坐不住,双手紧攥站起身来。
怎么会还没有消息?
刚刚那人身份可疑,可容玢的消息怎么会还没送来,他不是这般马虎大意的人,何况现在连闻清都没有回来!
还有他的玉佩,怎么会突然落到别人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真的出了什么变故?
不安像是沸腾了的水,从盖子下的缝隙中涌了出来,从内向外的翻腾着,叫嚣着,烧灼着她的心,让她坐立难安。
不行,不能再等了。
那个传话的人唯一说出的有指向性的消息,就是寺院往西有个包子铺。
她犹豫良久,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想到此时的境况,最终换了身走动方便的衣服,将一把匕首藏进袖子,迈步走出了寺院。
她不是不知道那里可能有诈,只是她赌不起,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决不能坐以待毙。
公子或许不会有什么大事,可闻清呢?闻清怎么办?
她在别人眼里只是个寻常侍女,是生是死或许无关紧要,可对她来说却不是。
她不再多想,继续一边走着,一边小心观望着四周,不知走了多久,看到前面不远处是一个小型集市,不少商贩摆着菜果一类的正在吆喝,倒是没看到什么包子铺,恐怕还得往前走。
只是江文如却停了脚步,刚刚因为焦灼不安而昏沉的大脑突然清明了些,随后一个渐渐升起的念头让她心中骤紧,不对,不对!
她惊觉她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对方的目的。
她现在将所有情况在脑中飞速过了一遍,脸色也变得越来越白。
她按耐住快要破胸而出的心跳,面色镇定的转头就往回走。
以容玢的能力,对方应该动不了他,而闻清的身份又太低,不值得他这么大费周章,所以那人的目的不是容玢、更不是闻清,而跟这两人都有关系的人,那就只能是——她自己!
江文如瞳孔猛地一缩,后知后觉到闻清现在恐怕已经回了寺院,若是找不到自己,还不知会作何反应,而她一旦出事,恐怕一直在外人眼里销声匿迹、不知存亡与否的南阁就再也藏不住了。
而最快露出破绽的,就是如影子般不远不近护在她身侧的那个人!
一阵锋利的寒意裹挟着泥土的气息迎风扫过,四周突然出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的脚步随之加快,却不敢轻举妄动直接向前跑。
手心一片湿滑,一个不好的念头回响在她耳畔。
在这种境况下,若周围不知什么人已经近身到了这般境地,是不是说明——
“……承泽?”
在察觉到浓烈的杀气后,她终于出口唤道,声线带着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然而正像她刚刚预料到的那样,没有人回应,那影子般的身影没有出现在眼前,而周围不知从何而来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那反射出来的阵阵寒光,最终毫不掩饰的映在了她紧张到极点的眼底。
她的瞳孔猛然缩紧!
*
平溪鸣乐坊,
“咚——嚓!咚——嚓!咚——嚓!”
前调未毕,琵琶声紧随尾音破空传来,迅捷转急又归于平淡、如此反复,声调骤变激扬流畅。
藕臂秀指飞速拨动琴弦,像是透过空气弹在人心里,人的心绪跟着曲调紧缩变换、不由全身绷紧,又觉声韵极佳忍不住想俯首称赞,心生感慨,竟有落泪之念。
周围相和的乐声也越来越激昂,鼓声震天,气势雄浑,声乐高昂,只是舞者乐者面容沉肃,带着气吞万里的肃杀之气。
让人感觉周围成群战马嘶鸣,两边训练整肃的士兵挥刀破空而来。
铁马冰河,杀气四射。
一场大战即将触发。
“《秦王破阵乐》,”萧司寒嘴角含笑,不动声色的看了旁边的人一眼,见这铿锵乐曲之中,周围只有她仍面上含笑,神情自若。
他收回目光笑出声来,一面鼓掌叫好:“竟不知我是进了何方圣地,以为是个消遣解压的快活地,不料竟是个兵刃交加的演武场,倒是在下眼拙,没看出姑娘有巾帼之姿,是位女将军?”
清月掩唇轻笑,“公子还没见后面呢,就把人夸成了这样,后面可夸什么好呢?”
萧司寒疑惑道:“哦?竟还有比这更精彩的?”
清月笑着点头,拍了拍手,“公子且看,好戏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