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恬看似睁着眼睛,眸子里却没有神采,而是处于思维游离的失焦状态。她心里的那个自己的影像闭上眼睛,周围到处乱飞和回放着孔峻熙说的话,那些话仿佛长了翅膀,具象化成链条之后目的似乎是要捆住她的灵魂。
恬恬还没发现那些链条在靠近自己的灵魂,或者说她已经被束缚住很多,跑不掉了,现在就是孔峻熙的言令傀儡。
但是她还保有一点自己的意识,不过那部分太少了,哪怕挣扎也几乎不起任何作用,犹如鹅卵石投掷大海,唤不起其它大部分因为巫蛊而被迫陷入沉睡的意识版图。
思维里,她在说:他刚才说新人遇到不公平的事,像强|奸,被欺负,这些都是因为自己太弱……
恬恬已经接近于死机的神识里脑子自动查找插播了对应的画面,因为被刺激得太久了,忍不住再次想起来她还是会心痛,但是已经没有当初因为巨大的落差感而产生的那份痛苦了。
是啊因为我弱所以才会被欺负,想要变强就得有一把金钥匙。她缓缓摸上自己的脸,触指的肌肤细嫩无暇,嫩如稚童,恬恬知道自己漂亮,但是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过她自己美得犹如天山之巅的雪莲,旁人无以争锋,是难得的真正纯天然美人。
这也就间接导致了她产生接下来的想法:我得改变这张脸,得到金钥匙让自己变强,让以后我和乔乔不再任人摆布。可怜的乔乔,她也是受人指使才会做那些事,我太懂她了,她根本就不是自己以为的那种坏孩子。
她的手依然缓缓抚摸着脸颊,但是眸色却昏暗无光,仿佛两眼放大的浊水,其中的杂质污垢已经十余年未曾清理。脑海中那个濒临支离破碎,破破烂烂,如乞丐般的她站了起来,身上的东西一块块往下掉,她也不捡。
因为弱才会被欺负,才被……是啊,是因为我弱,还因为我有了一张好看的脸,我知道自己漂亮,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种独树一帜又让人印象深刻的美何尝不是灾祸的源头呢?
那个乞丐般的她举起手拖住胸膛里摇摇欲坠的心,原本快要坠落的心脏稳定跳动起来,甚至慢慢发出了光芒:既然我想做的是通过镜头用我带有生命力的舞蹈让更多人被这神奇的能力“救赎”,那我的重心就是舞蹈,舞者残貌,反而才能让人把注意力集中在舞蹈本身上面来。
漂亮也是一种错,不如说这张脸原来是上天给我的一道考验,我要解开这个答案了天父,就丢掉这副美丽的容貌吧,让我“无暇”。
她说服着自己:也许丢掉了美丽的脸,撕开遮眼的面具,就看清路了,才能更痛快地向前走。战士不需要美貌,天父你说对吧?!否则兰陵王也不用戴着面具战斗。
天父,是她家乡供奉的一种小信仰的神明。
于是,想象中的她举起手,她身上残破的部分已经由重新跳动起来的心脏输出血液重新滋生了新的血肉,现在的她是破茧而生的“蝶”,拼接却完美。
她那只举起来的手里抓着一只尖锐的铁锥,锥子抓在手里高高扬起又落下来,精准划破了恬恬的脸。
她丢开了锥子,鲜红色的血液滴在上面,成了无趣的灰白色想象世界里唯一的一抹彩,却是那么刺眼,叫人难过得想要抹掉。血液从恬恬被刺破的脸上滴下去,又似乎在锥子上开出了艳红色的花。
她的身体彻底长好并恢复原状的时候,她原本无缺的脸却破损了。那破损内部黑暗糅合着斑斓,似宇宙苍穹,从中竟然飞出了万千只美丽的蝴蝶。
五颜六色的蝴蝶中色彩太诡异的是欲望,色彩明艳干净的是希望,剩下的也各自掺杂,代表着一种情绪,什么类型的最多,恬恬心里对应的那种情绪就最多。
蝴蝶的翅膀飞近,其中花纹变换,似是一间间窗格,恍惚间,微弱的善良的潜意识投射在这些特殊的翅膀窗格上,每一个都倒映着一段只属于恬恬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