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行。”孔峻熙意外好说话地点了点头,他提起脚,把两条腿窝在沙发里,整个人的气场像一只受了委屈的黑猫,蔫蔫的,黑色的头发趴下去,像耷拉着的两只黑色长绒耳朵。只有在照顾了自己好长时间的邹木玮面前,他才能卸下一点防备,露出这样松软又有点钝的一面。
邹木玮猫着腰,在礼物“垃圾”的海里找合适的摆件,顺便思考怎么安慰祖宗。他早就察觉到了今天主子的情绪不对劲,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正琢磨着,身后的主子主动开口了:“庞猪今天带了A牌的烟,听说是新来的那个小子给的。蠢死了,送礼物都巴结不对人,那头死猪可帮不了他。”
他的声音闷闷的,却又怪异的有些轻佻,“昨天还找我合拍呢,今天就扭头给主管送礼物,拎不清的蠢货!”
他这是……生气了?!怎么听这语气还有点吃醋的意思?
邹木玮幸灾乐祸地瞄了孔峻熙一眼,之前这种事情孔祖宗只会笑一笑,评价一句对方肯定红不了,就暂时没有后续了,但是之后会再找机会砍断一两条那人的路,让他(她)彻底沦落成红不起来的负十八线可怜虫。
比起微笑来,他云淡风轻一笑置之的时候是最可怕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孔峻熙心里到底有没有掀起不高兴的浪,即使掀起来了,又是什么级别的浪?也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之后会在什么时候,以哪种意外的方式将本来能发光的未来彻底断送在他手里。
他的可怕之处在于,哪怕压根没和他本人见过面,你都有可能会在无形之中以某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契机惹怒他。往往,那些爬着的可怜虫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孔雀的眼睛很多,充满整扇尾巴,而孔雀的心偏偏很狭隘,说那颗心是整个帝盛最狭隘的也不为过。
这样看,那些被有理由杀掉的,居然有些侥幸的幸福。
虽然这是歪理。
对于平凡的我们来说最可怕的不是睁着眼睛等待既定的死亡,而是从始至终,从被盯上,到最后被谋杀……我们全程不知情,是逆向幸福的“受害者”。
这种细思极恐的缓慢震慑感来得犹如小孔钻花瓶,从一个点开始无声地向四周延展迸裂,发现它的时候,整个花瓶已经一触即碎。
最可怕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压根不知情,还以为自己前路坦荡,未来可期。
当连死的知情权都被剥夺的时候,我们不是蝼蚁,只是被世界抛弃的浮尘。
最可悲,甚至都不可叹。
跨维度的碾压是令人从心底到灵魂深处都感到绝望的,小小的三象孔雀显然没有这么通天的能力,但是帝盛这个庞大的蜘蛛网结构洞穴给了他最大的支持,他是盘踞在内的有害妖精之一。
邹木玮悄悄为这个新人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但看来新人很聪明,居然没有惹怒孔哥,他这副奇怪的吃醋样子好歹能证明一点:新人安全了。
垃圾袋里的一堆礼物中间,其中一个在层层的包装后面以人耳难以察觉的音量不断嘀嘀响着,红色的灯在眼睛看不到的黑暗处一直亮着,但又因为厚厚的包装盒和被压在盒子中间的缘故,弄得信号有些差。
从医院里逃出来的尤若瑗躺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她皱着眉,生气地听着手机里断断续续的声音,“庞…今天带……新来的那…小子……蠢死了,送礼物都巴……,那头死……帮…他。”
“昨天…找我合……今天就……送礼物,拎……蠢货。”
信号太差了,实在听不清孔峻熙完整的话,但是尤若瑗依然把眉头拧得越来越紧,从她家哥哥的语气和这些只言片语中推断,那个叫雨蛙的可恶新人果然耍手段勾引她家哥哥了,似乎还给哥哥送了礼物,又似乎是他们公司那个姓庞的胖主管把这个新人当礼物送去了哥哥那里。
“肯定是之前被泄露出去的那张照片害的,那些蠢营销号误会我的意思了!”
她咬着指甲,眸色极尽阴沉,像乌云坠向了大地,“总之不管怎么说,那个新人肯定在想方设法勾引哥哥。可恶!他果然是想借哥哥上位,之前真不该那么冲动,让他尝到了甜头。”
“讨厌!讨厌死了!这家伙看着人模人样的,性格怎么这么贪婪这么恶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