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南绝食的消息传来,箕听说后第一反应是鼓掌庆贺,但听说五郎也跟着绝食后便笑不出来了。
图南死就死了,值得普天同庆,但孙子不行。
箕忍不住劝说折丹,都闹上绝食了,要不这婚事还是取消吧。
折丹坚定拒绝,你与其劝我,不如去劝五郎。
箕无奈,只能去劝五郎。
五郎一边哭得楚楚动人一边道:“大父,我不会将自己饿死的。”
“那你倒是吃饭。”
“我在等图南吃饭,她吃了我就吃。”
“她若是将自己饿死了,你难道要陪着一起饿死?”
五郎摇头。“图南不会将自己饿死,她很爱惜自己的生命。”
箕嗤了声。
爱惜生命?
真没看出来,爱惜生命会杀死王子星纪?
但五郎劝不动也不能让他继续绝食,箕只能扭头看向一天没吃东西,整条鱼都发虚的躺在茵席上的图南,忍不住思考自己趁着这个机会给图南补一刀,能否结束这场绝食竞赛。
察觉到箕的目光,图南抬手握住案上盛着饮品的铜樽,五郎亦收了眼泪爬到箕与图南之间,挡在箕身前,以哀求的眼神看着箕。
箕沉默须臾,拂袖而去。
目送箕离开,五郎对图南道:“不吃饭,遇到危险,你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图南将铜樽里的椰汁倒到漆碗里,将铜樽拿到手里把玩,欣赏着铜樽上的图案。
不同于陆地已发展到以漆器瓷器取代铜酒器,海洋因为海国不用金属货币,铜价低廉,铜料充裕,以及漆器禁不起水泡,瓷器昂贵且易碎,铜器仍旧盛行,发展出新境界。
这尊铜樽阴刻着的鲛人捕鱼图做工极精美,不知道砸在五郎头……应该会破相,罢了。
见了图南的举动,五郎没再说什么。
黄昏时,折丹到来。
“成为未来的海后,拥有至高的权柄,不好吗?”
身体愈发虚弱的图南懒得起身,躺地上道:“庶人星纪是我杀的。”
祖宗,这话题是能随便提的吗?
五郎眼泪都吓得止住,下意识伸手捂图南嘴,被图南拍掉,
不用刻意提醒我,你我之间的杀子之仇,沉默须臾,折丹道:“我记得。”
图南道:“但你不会为此报复我。”
折丹神色冷凝:“我不会因公废私。”
图南又道:“后一直想杀了我。”
“丧子之痛,他不免悲痛....”
图南打断折丹。“但摁下此事,让庶人星纪的死翻篇,让他没法光明正大报仇的是你,他却没对你做什么,也从未对外流露出委屈的情绪,甚至还要体谅你的丧子之痛,如果他不,大家会觉得他无理取闹。”
折丹:“....我也一直体谅他,宽慰他。”
“但不够,不然他不会一直想杀我,杀子之仇,他永不原谅。当然,不原谅才是人之常情,但他是海后,人之常情于他便是不称职,因公废私,会扰乱国家的秩序。我不愿如此,做为人,我凭什么吞下自己的痛苦体谅自己的配偶,只因为对方拥有至高权力?”
折丹道:“你不会,你与他不同。”
“我也不愿如你这般,对自己对别人都残酷,更扭曲,你与后爱彼此,过去爱,现在爱,未来也爱,但隔着那么多,你们的爱早已扭曲,是爱是恨已说不清,我希望自己对五郎的爱停留在最美好也最纯净的模样。”说罢,图南看向五郎。“你为什么非得毁了我对你的爱?”
五郎抹着眼泪道:“爱除了美好纯净,还有占有,让我接受未来你我渐行渐远,变成陌生人,我宁愿扭曲的纠缠。”
图南呸了声表达自己的态度。
折丹亦无语,虽然图南与五郎的婚事也是我的选择,但孙子,你非得学你母亲恋爱脑吗?你真是五郎与南河生的?而不是南河与三郎所生?你比三郎的三个孩子更像他与南河的子嗣。
无语至极,折丹选择走人。
绝食就绝食吧,她就不信这俩真能将自己饿死。
真想死,自刎都比绝食干脆利落。
折丹的判断很准。
图南的绝食只坚持了两天。
生命只有一条,真让她为了逃婚去死,她做不到,更别提还有一条美男鱼在面前楚楚动人的陪着绝食并哭了两日。
花了两天少进多餐,慢慢恢复身体状态,不等图南再做什么,婚期到了。
刚恢复精神的图南在半夜就被拉起来化妆换衣,身边时时刻刻围绕着数十人,棠来看她都没挤进去。
五郎对棠道:“棠先去海上行宫。”
棠:“....”
五郎不可思异的问:“都到现在了,你难道还惦记帮她逃跑?”
棠沉默。
不孝女,一点都不体贴老父亲这段时间斗智斗勇的心累,五郎无奈喊来河鼓,让河鼓带棠与司夏先去海上行宫。
海上行宫极辽阔,可容纳三五万人宴饮,这不算什么,大国都有类似的宫殿,但海上行宫与众不同,说是行宫,却非土木工程产物,而是无数术士通过术法用水编织出的海上宫阙,仔细看还能看到宫阙梁柱里游着的鱼。
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冰,司夏踩在上面,很担心自己下一脚就踩破冰面,忍不住问:“弄个浮城或是溟鼋当婚礼场地不是很好吗?”
棠摇头。“不行,海国的鲛人人口超过两万万,海中往来方便,会有很多鲛人来参加婚礼,婚礼宾客至少三百万鲛人,浮城与溟鼋场地不够大,只能如现在这般。”
司夏无法想象三百万鲛人参加的婚礼会是啥模样,燹朝帝都最繁华时人口都没突破三百万。
司夏看向海上宫阙周围一条又一条覆冰的渠,渠的尽头是一座又一座覆冰池,问:“那是做什么的?”
“那是酒渠,太母说要与民同乐,这些渠会注入美酒,供宾客与游人们取用。”
“宾客就至少三百万人,这得多少酒?你们哪那么多粮食酿酒?”
“不是谷酒,太母与太父早已颁布禁谷酒令,是葡萄酒、椰子酒这类果酒,水果酿酒不消耗粮食。”
“就算这样,一人一斤,海国酿的酒也不够吧。”
海里是没法酿酒的,海国陆地人口在四千万到五千万之间,就算要酿酒,也没那么多水果与人力。
棠点头。“大司商从西洲、元洲、长洲采购了一百万石果酒,尤其是聚窟洲,因为光照充裕,那里的葡萄长得非常好,酿的葡萄酒也甘美,一口气采购了四十万石。”
司夏只能竖起大拇指,壕。
比起还没注入美酒的酒渠,水果池与谷池就一目了然,又一座又一座方圆百丈的池中堆着成山的四季水果与刚煮好的饭团、蒸饼、糕饼。
经过时,司夏随手抓了一把李子。“咦,这些水果怎么四季时令水果都有?皮有点皱,摘下来有点时节,你们同时跑南北半球处于不同时节的所有国度大采购?”
棠抓起两枚枣。“对啊,蔬果在海里是很珍贵的食物,相当于陆地生物的糖,吃了会让人心情愉悦,给大家散发蔬果才能真正与民同乐。”
“那陆地生物散发什么?不会也是蔬果吧。”
“怎么会,大部分陆地生物平时吃野菜野果早吃吐了,散的是炸鱼。”
时间走到拂晓时,婚礼一切事物终于准备好。
所有谷池里倒满饭团、蒸饼、糕饼,所有果池里堆满水果,酒池与酒渠中皆住满美酒,宾客们也相继到场。
然,该新人到场的时间,新人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