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达一个月的大祭结束时,担任巫女为风神献舞的司晃的体重减了足足七斤,若只看外表,不看体重,便是瘦了二十斤不止。
不考虑门槛,只看结果,大祭担任巫女堪称减肥利器。
大祭结束,司晃第一件事便是脱下沉重的礼服,换上加起来重量不超过二两的轻薄衣服。
非常轻薄,轻薄得穿在身上,人是半裸的,但没人对此指摘半句,这里是陵镇,是风神教的圣地,也是风神教控制最深的地方,在这里对风神教的衣着指指点点,怕不是活腻了。
耗费百金打造的礼服被人拿去保养。
虽然礼服是冰蚕丝织成,可以投入火中焚烧,取出时洁净如新,但风神陵大祭的这套礼服少说两千年,冰蚕丝再耐保存也扛不住如此漫长的岁月,要继续穿几千年,平时必须精心保养。还有颜料,颜料的保质期还不如冰蚕丝,需要时时补色,大祭期间需要补色的地方更多。
司晃每日流的汗水都浸透重衣,不断冲刷颜料,大祭再持续一段时间,礼服的颜色就要掉光了。
如今大祭落幕,不论是穿礼服的还是负责保养礼服的都松了口气。
保养礼物的人捧着礼服去保养,司晃则马不停蹄的参与下一件事——审判奇童。
*
图南睁开眼,看到怀里的鱼崽,情不自禁在鱼崽脸上亲一口再亲一口再再亲一口再再再....
半睡半醒的鱼崽露出笑容,捧着图南的脸回亲了一口。
啊,太可爱了!
图南忍不住在鱼崽肉嘟嘟的脸蛋上一亲再亲,直到将鱼崽亲醒。
“阿母?”
“我的棠太可爱了,阿母忍不住。”图南说着忍不住又亲了鱼崽脸蛋一口。
棠:“....起床了。”
“对哦,今天我们要去看风神教的审判。”
风神教的内部审判自然是不欢迎外人参与的,但一方面做为宗教风神教必须时常向人展示自己的理念,审判是难得的机会,另一方面也是震慑外界。
因此每次这样的内部审判,风神教都会对外邀请一些人当观众。
做为唯一一个只有女子的宗教,风神教成员行走在外与行走在潜伏着无数猎人的黑暗森林无异,雷霆手段不能完全杜绝危险,但能震慑大部分怕死的人,虽然对小部分精虫上脑无惧生死的人没用,但问题不大,可以在事情发生后把人大卸八块。
——字面意义上的大卸八块。
图南牵着鱼崽来到审判的大殿时,大殿上有两个木架,架子上挂着两副腌制的人干与人皮。
看体型,一名是夫诸族成年男子,四肢与脑袋皆分离,从伤口来看,被肢解时人还活着;另一名是四五岁左右的夫诸族男童,这个倒是没被肢解,只脖子上被抹了一道口子,从伤口形状来看,抹他脖子的人必定是抱着他,在他没有任何防备时给他来了一下,几乎将他整个脖子割断,但也只是几乎,脑袋与身体仍有薄薄一层连接,维持着整体的完整。
一名外表五岁左右的女童坐在两副人干前旁若无人的进食。
给囚犯吃的食物粗劣得与奴隶差异不大,但因为女童的特殊,她吃的不是断头饭便是未来伙伴的饭,因此风神教今日安排给她的伙食比囚犯伙食水平高一些,蒸饼与煎鸡蛋,味道不怎样,但量大管饱。
女童很珍惜的啃着,每一口都要咀嚼无数遍,仿佛吃的不是寻常蒸饼与煎蛋,而是山珍海味。
“阿母,她怎么这么瘦?”鱼崽扯了扯图南的手,她从未见过这么瘦的稚童。
图南打量了下,女童的外表很瘦小,完全不符合风神教说的年龄,因为被风神教洗刷过很干净,但脸上没多少肉,头发亦干枯发黄,但是个美人胚子。
图南回道:“正常,会通过绑架过路女子这种手段来得到妻子的地方,女婴夭折率必定无与伦比,虽然幼崽脆弱易夭折,但某一性别的幼崽特别易夭折,必定与衣食有关。”
瞅瞅那具男童的形骸,虽然已经被做成人干,但风神教制作人干的手艺很不错,明眼人都能看出其生前必定是个有足够肉量的健康稚童。
问男童若没被杀,他与女童谁最可能夭折,瞎子都能回答,女童最可能夭折。
鱼崽一脸震惊。“怎么能这样呢?又不是养不起,为什么要克扣其它幼崽的口粮?”
夏淡定道:“对穷人而言,每一口口粮都很珍贵,每一口都要计较。”
说完,夏若有所思。“这么一看,我的父母对我还不错,据说我被捡到时长得特别胖,一看就是平时吃得非常精细....不对,我在比什么烂?对贵族而言,即便最不受宠的子嗣,饭都吃不饱,与承认自己家道中落已经无法维持贵族最基本的排场体面,需要退出这个圈子有什么区别?”
鱼崽打量了下夏,一点都不胖,不仅不胖,还很瘦。
夏解释道:“孤儿能吃饱饭已是不易,维持曾经的体重根本不可能。”
鱼崽心疼的握住夏的手。“你跟我去望云县吧,我每天请你吃饭,每顿吃到饱。”
夏莞尔。“那可不行,我要照顾先生,先生去哪我就去哪。”
观众们或闲聊或关注中,派出代表的风神神庙代表们已经敲定好那对人干父子的处置。
人皮做成皮鼓,骨头也别浪费,头骨做成盛器,手骨腿骨做成骨笛,其余骨头做成念珠,肉做成肉羹祭神,反正神话里风神货真价实的吃过人,且吃过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想来不会嫌弃人/肉羹。
在代表们讨论用肉羹祭神时,图南看了眼与自己一起坐在观众席的献,发现献的表情有些微妙。
见图南看自己,献解释道:“我觉得风神不会喜欢这种肉羹祭品。”
“为何?”
献道:“风神以前吃过人,但那是因为蛮荒时代,吃人是珍惜食物,但如今不是蛮荒时代,曾经大快朵颐不代表现在仍吃得下。”
图南奇道:“你很了解风神?”
献笑答。“我与风神是同类呀。”
花四分之一盏茶的时间将死人的处置敲定好,轮到唯一的活人。
杀吧,女童也挺无辜的,她的出生非她选择,生来就遭罪,还要为他人的罪恶而死,太冤了,也可惜——说无辜的人仿佛架子上的男童人干不存在。
不杀吧,小小年纪杀人不眨眼,谁知道长大后会是怎样的杀人狂魔?
女童始终在认真的吃东西,仿佛代表们正在讨论的是否要做成人骨工艺品与肉羹的对像不是自己。
代表们的辩论持续半个时辰,最终司晃一锤定音。
“她才六岁,六岁便能杀掉一个成年男子,不论她未来是善是恶,如此天赋异禀的孩童,千载难寻,杀之岂非暴殄天物?”
代表们:“....”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我支持你。
图南好奇的看向其它观众,尤其是出身短生种的男性观众们,大部分脸色都不太好。
但观众没有干预的资格,即便有异议,也只能看着代表们迅速达成一致:如此骨骼清奇的奇才,杀了太浪费,留她一命。当然,也要防止她未来为恶,必须给她安排一个好的抚养者。
定下处置,外人尽数离开,风神教的小型祭祀不欢迎外人参与。
庖人将人干取下,剔肉剁碎,煮成肉羹祭祀风神。
祭祀结束后按传统分食祭品,专人搬出数摞骨碗分发给与会者,众人再排队从半人高的铜鼎里打肉羹。
高月也得了一碗,小口小口食用,庖人手艺甚好,肉羹甘美无比,奈何高月年纪太大,肠胃不好,肉羹吃下去没多久便感觉不适。
比起年纪太大肠胃不好的高月,其她人就吃的很满意。
“姜姜的手艺又进步了,肉羹做的比上回更鲜美了。”
“我喜欢咸的,如果能多放点盐就完美了。”
说说笑笑中众人将肉羹尽数食尽,仪式完全结束,陆续离场
“高月且慢走。”
坐着轮椅的高月疑惑转身看向喊住自己的司晃。
片刻后,偏殿。
“我一百二了!”
高月激烈的以手舞足蹈表达着自己的不可思异。
我是来看热闹的,不是来接锅的。
司晃颌首。“我知道你多少岁了,所以你只要教育她到二十三岁即可,我们要求不高,她只要不长成滥杀无辜的恶人就行。”
高月:“让一个一百二行动不便,经常屙屎屙尿在身上的老人养一个幼崽,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夏年少力弱,多一个人帮忙,你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她才六岁,能做什么?”
“这你可以放心,她从会走路起就开始干活,虽然年幼,但砍柴烧水做饭洗衣服都会,给你抹屎抹尿想来也能做好。”司晃顿了顿。“而且我们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交给其她人,不是不合适就是不一定能教好她,再不就是无法护住她,无论我们如何偏袒,都不能改变世俗对她杀死生父的看法,如此天赋异禀的孩童,若是长歪,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受害。”
高月:“……罢了,我尽量,但你也知道我的身体,我不能保证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