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夏迟也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韩途生的反应完全如她所料,在他洋洋得意防备心降到最低时,真相就是最利的刀。
当年,是他亲手杀了他最爱的人,还有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韩途生还想继续欺骗自己,但夏迟作为一个局外人,不可能准确的知道那些钱数,意识到这点后,韩途生的情绪完全崩溃,这么多年所谓的痛苦挣扎,现在看来就是个笑话。
看着韩途生崩溃的样子,夏迟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不是吴建军那种天生的反社会人格,他所做的一切都建立在自己的情感逻辑上,杀人不会让他感到任何快乐,看似是一个宣泄的口子,实际上只会让阴暗的负面情绪越积越深。而现在,长久以来支持他的信念彻底崩塌,各种情绪如洪水般将他彻底淹没,人生已经彻底失去了方向。
他意识到自己错了,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
此时此刻,韩途生仿佛一个溺水之人,在汹涌的情绪浪潮中急于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而夏迟,恰恰给了他一个机会。
“第一次回到99年时,我以为这只是我恍惚间的一场梦,可梦里也总有我能做到的事,于是我去找了乔颂,我挡下了那辆自行车,当我在医院醒来后,发现他手上的疤不见了,这时我才敢相信,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是上天对我的眷顾,以死亡的代价,来换取新生。”
“韩老师,你问我为什么不能救救你,我尝试过,但失败了,因为这是属于我的故事而不是你的,能救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时间回溯。
那一瞬间,韩途生的脑中只有这四个字。
——就仿佛是恶魔的低语,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夏迟做完了这一切后,本想默默的离开,谁知刚走到门口却听见身后传来韩途生绝望又癫狂的笑声,“夏迟,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我承认是你赢了,是你赢了!!!哈哈哈哈哈……”
当天晚上,韩途生自杀,用的是当年他亲手为李玲做的那条毛衣链。
想到此,夏迟的指尖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看我演的多好,那副拿你无可奈何的模样,不止是你,连我自己都快信了。”
“你以为我放弃了,但我一直想要你死,从始至终都没变过。”
“韩老师,我是你亲自教出来的最引以为傲的学生,现在送上的这幅答卷,你还满意吗……”
——啪嗒。
夏迟惊觉自己手背上的点点水渍,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脸上已经湿漉漉一片。
长久以来的不甘与委屈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夏迟蜷缩着身体抱着膝盖,嚎啕大哭,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觉突然被人揽住肩膀,然后便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夏迟想也不想直接反手抱住对方。
“怎么一个人偷偷躲在家里哭?”陆尘心疼的紧紧抱着她,“谁欺负你了?”
夏迟:“老韩死了,他终于……”
闻言,陆尘轻轻叹了口气,“听乔颂说了,钟景明那个大聪明正嘚啵嘚的给大家分析原因呢。”
夏迟抽抽鼻子,在他怀里蹭了蹭,哑着嗓子道:“他怎么话那么多啊。”
陆尘:“谁说不是呢,现在他们不想烤肉只想八卦,估计得等好一会儿才能吃饭了。”
夏迟:“那你跑上来干嘛?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八卦。”
陆尘:“我是有媳妇儿的人,谁像他们一群单身的那么无聊。”
夏迟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也没点破。
又过了好一会儿,等夏迟调整好了情绪,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抬头望向陆尘,“肚子有点饿了,咱们也下楼吧。”
陆尘轻笑,“先去洗个脸,哭的像个小花猫似的,让他们看见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
夏迟:“你没欺负我吗?”
陆尘低头在她嘴上亲了一口,“欺负了,怎么地吧?”
“不要脸。”夏迟推开她,下地穿鞋径自走向卫生间。
水龙头哗啦啦的淌着水,冰凉的水洗净的脸上的泪痕,也洗掉了夏迟心头最后一点阴霾。
夏晚和陆尘还在她的身边,乔颂考上了他梦想中的舞蹈学院,钟景明走出了蒋贵带给他的阴影,杜司宇健健康康,孟欢欢也没有经历那些残酷的人生。
所有人都在好好的生活,未来无限光明。
用毛巾快速擦干脸后,夏迟跑到客厅拉着陆尘一起来到窗前。
炉子和串好的烤串被丢到小花园旁的石桌上,用纱网盖着,五个人正围成一圈蹲在一起,钟景明眉飞色舞的说着自己的推论,乔颂听得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夏晚时不时的打断一下又被对方有理有据的反驳回去郁闷非常,孟欢欢听的一脸懵逼,杜司宇则默默催他快点说完快点烤串、肚子已经饿的不行了。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夏迟的脸上,她抬手挡了挡,笑着扭头看向陆尘。
“我们也下楼吧。”
——明媚的阳光下,这一次,是属于我们所有人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