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景明嘴里塞着面包懒得说话,已经开始用眼神骂人了。
简单吃了午饭,钟景明站起来活动身体。
货架上的东西不多,但有点乱,最上面还积了灰,他打算花点时间好好整理一下。
“让开。”钟景明冷斥,“去一边待着。”
安娜给他让出了椅子,就见他去后面拿了块湿抹布,将椅子拎到货架旁边放好,然后踩了上去。
椅子是瘸腿的,坐着时候不太明显,但是人站在上面脚下不稳,晃动的非常厉害,钟景明只好匀出一只手扶着货架。安娜怕他摔了,打算过去帮忙,她一只手按住椅子,另一只手拦在他的身后想要扶着他的腰,谁知碰到钟景明的那一刻,对方不知为何下意识的躲闪,推开她的同时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
“你特么有病吧!”钟景明单脚着地脚腕生疼,气得要死,“谁让你碰我的!”
此时的安娜比他狼狈很多,他被钟景明推倒时撞上了柜台,没来得及盖好的红色指甲油撒了她一身,肉色的丝袜上斑斑驳驳,像是血一样。
安娜疼的龇牙咧嘴,“我只是想扶着你而已,你咋反应那么大。”她咬着牙扶着柜台站起来,不知是摔到腰了还是单纯的屁股疼,根本站不直。
在她看来,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早就对某方面有了意识,面对女性的触碰即便会躲闪也不至于有这么大反应,“你在学校也这样吗?”
钟景明:“你特么是谁啊?我在学校什么样用你管?!”
见他这个反应这个态度,安娜好像明白了什么,“是因为你爸的事吗?”
在他青春期的成长过程中,钟悦卿不在身边,钟景明见到的只有蒋贵和他身边乱七八糟的女人,久而久之对异性的触碰避如蛇蝎。他也知道蒋贵和那些女人是不正常的关系,自己现在是一种不正常的心理,可他暂时还不知道该如何做出改变。
在学校,他很少与女生说话接触,就连同桌也一直是男生。
他不是厌恶那些女同学,他是在厌恶自己。
有时他甚至会想,自己身上流着蒋贵的血,将来是不是也会变得像蒋贵一样肮脏。
安娜:“你别想太多,你爸是你爸,你是你,你这个年纪应该学着与女生正确接触,对女生有好感也是正常的,别因为你爸的事怨恨自己,也别看到我这种人就觉得其他女人和我一样脏,好女孩多的是,你将来……”
“闭嘴。”钟景明打断她的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安娜:“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还小,还是个孩子,妈妈又不在身边,有些事没人教你,看到了就说几句。你成绩那么好,将来要是因为这些事走岔路,太可惜了。”
“你还有脸提我妈妈?!”钟景明暴怒,“你和蒋贵上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还有个老婆!有没有想过你在破坏别人家庭!”
“你到底哪儿来的脸和我说这些,你这个岁数应该也有孩子了吧,你孩子知道你在干这行吗?他知道自己的妈天天在外边和人睡吗?!”
面对钟景明的质问,安娜沉默了很久才回答,“其实……我儿子很像你,他学习成绩也很好,尤其是数学,次次拿第一,每年期末考试都能拿个三好学生奖状回来。”
提到自己的儿子,安娜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他还是班长,每天系着红领巾带着班长的袖标站在校门口检查仪容仪表,会被老师叫去帮忙批改作业,他还会吹竖笛,会吹小星星,吹得可好听了。”
钟景明内心依旧烦躁,并不想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但看到她说起自己儿子时的样子,又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同样是妈妈,同样会为了自己的孩子而骄傲,哪怕是外人看来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成绩,也足够妈妈骄傲好一段时间。
钟景明压下心底的火,尽量心平气和与她交流,“那你更不应该做这行,你儿子是你的骄傲,你作为妈妈也该成为他的骄傲。”
“或许……你说得对。”安娜抽抽鼻子,眼眶湿润,“但我永远无法成为一个令他骄傲的妈妈了。”
她抬眼看向钟景明,目光中带着一丝绝望,“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也该像你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