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倪潇儒办完这些后就赶去林之韵哪儿。两人已很久没有见面,起初林之韵倒是给倪潇儒打过两会电话,可让人气恼的是他总推三推四的说没时间,寻常么从来都没有主动打个电话过来的,惹得林之韵生出真气来,心想,我就是再亏欠你,再喜欢你,你这般冷淡,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呢!你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你,反正儿子在自己手里。
图文店的位置倪潇儒是知道的,就是没来过,他虽是头一次来却一下就找着了。但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在外面站着往里看了一会。店面不小,临街的一面全是大玻璃,通透亮堂,老远便可看见。里面摆满了他叫不出名的机器,七八个员工似乎都在忙着手里的活,一边还有客户站着等,看光景业务真如她所说的一点不愁。要知道,这可是年关时节哟!林之韵弓着腰在操作什么设备,一边和手下嘀咕着什么,一边又去那边机器上摆弄一回,那机器上便慢慢吐的出一张好大地图纸来。他心想,林之韵的胆魄真够大的了,看那场面投入不菲,不知她从哪里凑来的资金,那曾经接踵而来的惨痛失败丝毫未能挫其锐气,反倒横下心一条道上走到黑。虽屡战屡北,但却屡北屡战。不过这回不比以前那些投机取巧的生意,可以一夜间让人赚个锅满瓢满,也可以一夜间让人血本全无。这回做的是实业,实实在在的摆在哪,但愿这回她能顺利做下去,既满足了她的追求和愿望,又让她攒起一点积蓄来,不为别的想,那瑞元的担子肯定要落在她肩上。
这时他慢慢地走进店去,在林之韵近旁轻轻唤了一声。林之韵立刻甩过脸来,不满地看着他,嘴里含讥说道:“你不是忙么,怎会有闲暇过来?”一边招呼一位女孩过来,交待她继续操作下去。然后说:“去,上门口说话去。”
两人来到门口处。倪潇儒随口问道:“这年底了怎么还这样忙的?”
林之韵回答说:“这两个包工头急等着拿这些图纸资料去催款,昨天就开始忙了。这事忙完就放假,今年么也就结束了。”
倪潇儒说:“真不好意思,我一点忙都没来帮,全靠你自己撑起一片天地来,不容易啊!”
这种白开水般的话,林之韵不但不领情,反数落说:“这些事容易得很,哪有你做名医难的?当时是想请你能在业务渠道上多留意一些,可这种无聊的事情你哪肯上心呢,恐怕没转身就给忘了。开业时想请你来捧个场,聚些儿人气,你顾自忙不肯来。后来想请你吃个饭,你仍顾自忙不肯来。还有…嗯嗯…哦,算了,不说它了。其实我心里清楚,我不过是你儿子的妈妈罢了!我怪不得你,权当它是一厢情愿,自讨没趣。可是瑞元呢,你才来看他几回啊?我怕到时他会认不出你这个爸爸来呢?还有,你以为我辛辛苦苦做生意真的全为自己吗?”
倪潇儒被数落个无言以对,他说:“对不起,全是我不好,那段时间我正好遇上一位疑难病人,真的分不开身。我知道你不容易,既要忙店里的事,又要照顾瑞元。我一直在想,不知怎的,我这人做什么都没做好,做什么都不像。哎…这些年里,哦…也许是这一辈子,只有我欠人的,没有人欠我的。”
林之韵听他这样说不由得拿正眼看他一会,后面那些责备的话就咽回口里去了,她就此打住。心想,白眼给他看了,憋在心里的话也说了,甚至还觉得对他多少有些刻薄。其实,她对倪潇儒是有气无恨的。最初两人好上时,自己先是处处迁就,样样顺从,尔后是把他给拿捏住,让他乖乖听自己的。只是自己做生意手气太不好,亏成那个样子。平心而论,潇儒是够好的了,除了担心自己再去做生意外别的并没有多说什么,凡他有的钱都给了,不管是妹妹给的还是从他妈妈哪儿要的。
后来走的那一步更是昏得没谱。不知怎么的,当时自己好像不会思想似的,居然从了那样一个烂货,弄得自己不敢见潇儒他家里的任何人。虽然自己用尽心思得了一大笔横财,可那又怎么样呢?那是放弃自己的所有才换来的,放弃的东西再也找不着了。因为这一步的缘故,在潇儒面前不禁矮一截似的。她吃不准潇儒对自己还有没有仅存一些好感,不然她一定会粘上去。她心里清楚是自己亏欠他,自己虽嘴硬却没有底气,嘴硬那不过是倒打一耙的伎俩,再者也正好碰上潇儒,换作别人是绝没有那样好对付的。因而说道:“算了,难得见一面还怪你作啥的?”接着她显出关心的神情说:“潇儒,你好像比以前瘦了好多,脸色也不怎么好,是不是太累了?不是我要说你,自己是医生,怎的就不会调理自己的。要我说呀,要是我是秃子,我就不会去找秃头医生,要是我是病人,那我也不会去找病怏怏的医生,你说是不是?”
倪潇儒说:“嚯嚯,你这话够刻薄的,不过有些儿以偏概全的。”接着他便岔开话题问道:“瑞元呢,你把他一人留家里了?”
“不留家里那又能怎么办,难道你来照看?”林之韵故意将他一句。
倪潇儒一时语塞,只得尴尬的笑笑说:“都是我不好,没有尽责。可选择了这一行,就是下了班还得不停的去琢磨,因为我面对的是信任我的病人!”
林之韵瞟了倪潇儒几眼,那眼神分明在告诉人,她并不完全认同这种说法,因为倪潇儒一直就反对自己经商做生意,甚至有些轻慢做生意,因而抢白说:“你上班忙,下了班照样忙,可我也没有闲着呀!当然,你是做名医,我不过是做生意,那意义自然是没得比喽!”
“哎呀,我绝不是那意思,无非是想请你包容而已。”倪潇儒辩白说。
林之韵接上去说:“我也没想说你的意思,只是你老瞧不上我做的事情,生意上磕磕碰碰是免不了的,有拼才有得赢,可你总担心得好像天就要塌下来似的,唠叨个不停,我的心情被你弄得一团糟,哪还做得好生意?”两人间如有争辩的事情那最后没理的总是倪潇儒,直至现在仍是这样。
“你做得不顺手,那我担心也正常呀!我又没多说什么,无非是想让你找一件稳妥的事做做而已。”倪潇儒说。他以前都不与她计较,现在就更不会了。
“稳妥,什么才叫稳妥啊?在别人看来当医生总稳妥了吧,可也不见得呀,也有风险在里头,会误诊,甚至医死人这样的事都可能发生,你说呢?”林之韵不等倪潇儒回答便又接着说:“其实,不管做什么都在于你的心,恒者事成。”
倪潇儒看着林之韵,微笑的说:“这倒真是,我也有这样的同感。之韵,我发觉你长进了许多,看来以前的那些学费没有白扔。”
林之韵的鞋尖轻轻点着台阶,嘴里却笑着说道:“你不会是假认同真哄人吧?”
“我没有虚饰的意思,是真的肯定。”倪潇儒很认真地说。
“那我就谢谢啦!”林之韵接着说道:“我已开出一家连锁店来,嗯…明年还想再开一家,这样忙是忙了点,但只要理顺路径,也可应付裕余。这回你还为我担心不?”那神情充满了自信,甚至还带有骄傲。紧接着,她故意露出尴尬的神情说:“哎呀,我又忘了自己的身份,现在呀…你是你,我是我了,还问这…”其实她是在试探倪潇儒。
倪潇儒才不理会她这话是真是假的,更没想到这话是在试探他呢!说道:“你说这话好没意思,现在瑞元全靠你在照顾,就凭这一点我也不应把你当作路人的。做成了我会为你高兴,做的不顺那我当然要担心喽!不过,这一回我倒真不担心。”
“哦,为什么?”林之韵看着倪潇儒随口问道。
“因为你这一回做的是实业,踏踏实实,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业。”倪潇儒实话实说的回答。
林之韵说:“现在看以前所做的生意真是有点悬,只见暴利而罔顾风险。但是若不去做那怎会知道结果呢?”
“这就是学费呀,交了学费,学了经验,这是很值得的。”倪潇儒肯定说。
林之韵“噗嗤”一笑,说:“哦哟,今天怎么了,尽说好的来听?”
倪潇儒也玩笑似的说:“今天没怎么的,以前我是真担心,现在我也不瞎说,你呀…真是块经商的料。”稍顿了一下后他叮咛说:“不过,之韵,现在应求稳,等那基础厚实了再作扩张也不迟。”
在生意上,林之韵最在乎倪潇儒的态度,因为以前让他看到的不是失利,就是亏本。潇儒虽没挖苦奚落,但自己想想都觉着没什么颜面,今天听到这样的话不禁心情愉悦,一边点头一边说:“哦,这个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现在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冒冒失失了。”她看了看天色,说:“哦哟,这么晚了,走,我们吃饭去。就在前面不远处有家饭店,蛮好的,我年夜饭就订在哪儿。那瑞元一听在外面吃年夜饭可开心了,每天都要辦手指说,妈妈不要忘记噢,还剩几天就是过年了。”
倪潇儒心想,看来带瑞元回家过年的事有点难了。迟疑了一下说:“我肚子好像不很饿,只想吃面条一类的东西,要不我请你。”
林之韵显得有些扫兴的说:“我还想给你点两个好菜呢,可你…这不怪我,是你自己没口福,还把我拖累,你知道我晚餐最不习惯吃面条的。”
倪潇儒笑着说:“好好,横竖我不是,那就请你将就一回吧,走,去把瑞元接来一起吃。”
“你当真我会把他一人留家里的?前几日倒天天跟我早出晚归,就在店里写作业,有时还会帮一些忙,像搬纸啊或拿些什么东西之类的。真是不巧,昨天下午我妈妈来接了他去。”林之韵说。
“哦,这样也好,你可以安心做事。”倪潇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