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段老板这话真说到了林之韵的心坎里去了,相术中有句名言:“有心无相,相由心变。有相无心,相随心转。”有心有相事成矣!她说:“段老板,谢谢你,总说这样吉利的话,但愿如此吧!”
“谢么就免了吧!我想,拒绝别人的好意那绝不是聪明人的做法哟!你说是不是?”段老板又适时激将一句。
她见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不便坚持,因而就改换口气说:“段老板既是这样真心地帮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不过这钱得放在门市的帐上,我不用时就充作卖场的流动资金。”
段老板轻晃着脑袋咪笑着说:“不亏是个聪明的女人,不管怎样的绕总踏你的后尘,真是怪招叠出,还让人没法生气。不过我有耐心。我想你这拒绝的办法么总有穷尽的时日,你说是不是?”说完还“呵呵”一笑。
次日上午,段老板便叫人送来了一只传呼机。林之韵把玩了好长时间,但仍原样儿包装好,并不急着想用它。其实她早就想买一个了,二千七八百光景,也就是她二个半月的工资,若论理,她完全有能力,都是那债务压得她只能一次次地放弃。其中又有两位正急着等这笔钱用的人,说是要上门催讨,她是个极要面子的,绝不能让人追债追到卖场里来。因而这段时期,不但是她的工资全用于还债,就是原有的那些首饰也差不多都抵了出去,当然她没让潇儒知道。她现在所佩戴的,不过都是些莫泊桑笔下的“项链”。那些首饰倒好对付,只管戴着,不仔细辨认是看不出真假的。最苦的是,想买衣服却总不能遂心,而穿衣恰恰是她最大的爱好,再苦也不能没衣服穿,更何况我这样的女人。她想买下那件自己极喜欢的衣服,但那价格对现在的她来说实在太过沉重,得好好积攒一阵子,又得从潇儒处挤牙膏似的多挤一点过来,这样才能买下来。以她的自己的标准,现在可说已不常买服装,可潇儒还说她隔三差五的买衣服。气得她回敬说:“纵然有,那也是自己爸妈给的,赖不着倪家的一分好处。”
她虽然看重钱财,但是同样也看重和潇儒的感情,两人跌跌碰碰走在一起,实属不易。她可不是个跅弛的女人,绝不会因为这点钱财或是段老板的缘故而断送和潇儒的感情。这传呼机东西价值不菲又不明不白,极是烫手,再说和段老板的关系正处于极微妙、极敏感的时候,她不想收,也不敢收。大凡天下的女人,只要你不断地夸她漂亮,丫环小厮般的围着她转,能适时地送些礼物,即便她一样不收,即便她以前对你无甚好感,那也不用担心,好感自然就会一日日地生出来。林之韵明明知道段老板另有所图,但这并不妨碍她对段老板的好感在日日的增加。
是日晚饭照例由段老板请。林之韵说:“段老板,这呼机还是留着自用或是给更需要的员工吧。卖场里刚安上电话,若再配呼机,那不是资源浪费么?”
对林之韵的拒绝,段老板并不生气,也不显尴尬,就像是预料之中一样,因为,这是第几次拒绝他已记不得了。他双手抱胸,眯着眼睛仰靠在餐椅上,神情泰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笑着说:“我一直在猜想,这回你将用何说词来拒绝,只是绝猜不着这样的理由。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不是什么私人礼物,而是和你桌上的钢笔一样,是一件办公用品。据说我们那头很快就要开通在香港电影中见过的那种“大哥大”电话,到时也给你配一台。这以后么你我之间,你和客户之间就可随时联络,不用再满世界的找人,现在不是说时间就是金钱么?”
林之韵笑着说:“既是这样说,那我就暂时留着使用。时间就是金钱那是有前提的,当时间能换作金钱时才能等于金钱,反之时间就永远只能是时间。”
段老板却颇有意味地说:“你的话不错,不过有一处是无法否认的,赚钱是需要时间的,不但如此,时间还可能换作很多东西。总之凡想得到的东西,不管是官位和钱财,还是爱情和事业,都是需要时间的,就看谁更有耐心,你说是不是?”
林之韵知道其所指,但并不响应,也不作答,因为她不想落在他的话题中。不可否认,有时她也曾有闪念式的动摇和遐想,但稍后仍能情智不乱,坚守着那条底线。她知道这一步非同小可,等待自己的可能是蜜池,也可能是泥坑。要不是后来因一念之差,发生了一件令她悔之又悔的事情,她仍将继续设法和那段老板周旋,或者是干脆远离段老板,另起炉灶单干了。
一日,林之韵去那间作过婚房的屋子,拿那剩下压仓的服装,想趁机把它卖了。进屋后见烟缸中有烟蒂,杯中有茶水,她知道潇儒来过这里接诊,但她并不理会这些,也不急着整理,待会儿再说,只顾自寻要拿的东西。她的眼光无意间落在了写字台侧后的地上,露着一截黑色的东西,像个盒子。她赶忙过去拣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精致考究的男式小手包,分明不是潇儒的。她的心一阵蹦跳,同时有点慌乱,不知是谁的,最有可能就是那个病人落下的,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她急不可待地拉开拉链来看,见里面塞得鼓鼓的,有一大沓票据,票据的金额还很大,看来是做大生意的。另外还有一个精致锃亮的小铝筒,她没见过这东西,还以为是放什么首饰的!拿在手里抚弄一下,然后打开来看,原来是放雪茄的。据说当时走私到美国的哈瓦那雪茄,得二百七十美元一盒呢!啊!…这人这么有钱啊!
她把眼光放回包内,哦,这里还有一条不显眼的拉链,用手指一按,感觉是一叠像钱一样的东西,她的心又是一阵蹦跳和慌乱,拉看一看,是一叠簇新的钱,其中一叠是整捆的,那就是整整的一万喽!其余的是散的一叠,那至少也有半捆多的光景。她拿在手里掂了掂,直觉沉重炙热。这叠钱诱惑得她失了寻常的傲气和理智,炙烤得使她的思维出了偏差。她怦然心动,心下里想能抽这样高档的雪茄,能将这么多钱随处遗忘,可见是个极有钱的人。这一大沓钱虽然说巨不巨,但也绝非小数,是当时寻常打工者几年的收入。古诗有云:“横财红粉歌楼酒,谁为三般事不迷。明?冯梦龙?《警世通言》”你可以无所谓,可我需要着呢!我为何不可以拿来一用呢?有时因为“需要”而给人增添智慧,但有时“需要”却会蒙蔽人的眼睛,使人难免跌入欲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