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文丽说:“潇儒,放心好了,就这么一次,不会有事的。我是从小儿就做惯了的,没那样娇贵,比不得那绣娘的手,碰不得死鸡死鸭,也自然碰不得冷水烫水。”可惜晚了,只是此时她还不知道已为此铸下了病根,冬天不太下得了冷水。
“那我去的时候向你妈妈认个错。”倪潇儒说。
“还认啥错哟,要说错那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你真是个傻子,要是我不愿意,你能犯这个错吗?我想,这也许是身为女人都要经历的事。”严文丽说道。
倪潇儒问道:“那我该做点什么?”
“你么只要装着不知道就行了!好,不说了,我答应妈妈早点回家的。”严文丽一边说,一边起身准备走。
倪潇儒说;“好,我送你回家。”
倪潇儒仍和往常一样几乎天天都去严文丽家,已和自己家无二般。两人相爱已有两年光景,严文丽又为他怀过孕,因而,倪潇儒对严文丽爸爸妈妈的称呼,也老早从先前的叔叔阿姨改口叫爸爸妈妈了。严文丽妈妈应在嘴里,甜在心里。知道女儿早早怀孕的事后,起先觉得有点难以接受,过后她想,反正迟早都是他的人,再说这事管又管不住,她原本就非常属意倪潇儒,对他是满心的喜欢,因而也就暗自认可了,只是时常要叮咛女儿说,这事情你爸爸是不知道的,因而现在还不能一起在外面过夜的。这另外么…平时一定得多加注意,尽管妈妈一直都是演古装戏的,象私定终身后花园啊,寒酸书生中状元啦,还有什么衣锦还乡大团圆…这些戏文何止演过一回二回的,但为娘绝非是那种封建古板之人。我提醒你,那全是为你的好啊!你晓不晓得,不管潇儒有多么的喜欢你,但吃这皮肉之苦的毕竟你自己啊,潇儒没办法替代你,妈妈同样也没办法替代你,知道吗?女儿每每不住的点头应承。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这句话用在严文丽妈妈身上那真是天下第一等的恰当。这件事发生后,她妈妈对倪潇儒非但没说一个不字,反而更加疼爱,好吃好用的都要独留着给他,这自不待言,还不让他做一点家务杂事,真是宠爱到了“含在嘴里怕化,捏在手里又怕碎” 境地。
这天轮到倪潇儒值班,他得提前吃饭然后接班,他急匆匆地赶着去严文丽家。严家厨房那口大水缸已空得见底,儿子文华说好一下班就回来挑水,可到现在还不见个踪影,严文丽妈妈正为这生气,没水什么家务事也做不了,只能坐在那里干等。潇儒的饭菜她妈妈早给准备好了,干菜扣肉,香菇青菜,还有虾皮蒸蛋,都在桌上搁着,就等他来吃。这是她妈妈硬撑着拿小桶去拎回水才做成的。倪潇儒顾不得吃饭,说;“妈妈,你别生气,文华一定有事才耽搁的,我做也一样的。”他一边说,一边就要下楼。
严文丽妈妈赶忙起身拦住他说:“这可不行,你干不惯这事。快,抓紧吃饭,别耽误了值班。”
倪潇儒坚持说:“妈妈,你别拦我,家里的活总得让我干一些,再说,这事以前家里也干过,我就不信,我一个七尺男儿还会搞不定这两桶水?”
严文丽妈妈见潇儒坚持着要做,再说也等着用,因而就笑着松口说:“那就弄两桶,救一下急再说,不过得慢一些,这可不比平路。”
要说挑水这事也实在太简单了,以前家里都是他干的,一直干到搬住新居为止。现在,他不但已久违挑水这活儿,而且还不重视。楼梯又陡又窄,前高后低两个水桶搁在肩上又滑又不稳,晃晃悠悠地终于失了重心,人虽勉强没摔倒,可那扁担却一下向后侧滑落,哗啦一声,满满一大桶水顷刻倒个一滴不剩,将他浇得浑身透湿,象个落汤鸡,幸而已是春天,今天又是特别的暖和。严文丽妈妈心疼地说:“快上楼换衣服,都怪我不好,知道你干不惯,却还让你来做。”
倪潇儒想想刚才那幕自己都觉得好笑,他说:“我还不如文丽呢!楼梯这么难走,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挑上来的?”接着他就抓紧吃了饭赶着去值班。
严文丽妈妈刚收拾停当,儿子文华也正好赶到家,他心里纳闷,楼梯上哪来这么多水。“妈,这楼梯上…”
话还没问完却劈头迎来一阵訾言厉色的斥责,他妈妈斥责道:“你死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文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想问一下,见妈妈发着那么大的火,哪里还敢吭声。过了一会,他才小声说道:“妈,你别生气,有啥事你就说。”
这时他妈妈的火气虽已平息许多,但还是稍带着余怒的说道:“你是越大越不懂事了,知道家里急等用水,却要游荡到现在才回来,不管怎么说潇儒总还是客人,又斯斯文文的,哪里做得惯这个。”
文华倒真忘了挑水那事,他拍着脑门“哎哟”一声,赶紧说道:“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文华一溜烟地下了楼,文兰、文莲两姐妹也跟在哥哥身后,鱼贯下楼并把这事告诉了哥哥。文华听了当即笑得弯腰捧腹,说:“这小子也太没用了,还不如你姐姐呢!”
“哥,你还幸灾乐祸呀,过会把这事告诉姐姐,她一定把你数落到讨饶为止。”妹妹文玉说。
“我又没错,是那小子自己没用呀!”哥哥文华笑着说。
妹妹却不依不饶,抢白说:“哥,你可不能这么说哟,潇儒哥哥是大学生,是医生,他可是干正事的。”
“你俩倒好,先看我的笑话,现在又来矮我,他干的都是正事,难道我干的都是坏事不成?”哥哥文华眼珠暴突地瞪着两个妹妹,接着说道:“你们烦不烦?去去去…”吓得两个妹妹嘻笑着赶紧逃回了楼上。
他爸爸知道这事后,那文华自然又得挨一顿训斥,说道:“古话说:“文人不出汗,出汗非文人。”你看他那斯文的样子,哪做得了这事?再说,你也得懂点礼数,他现在毕竟还是客人,怎么能让他来做这种力气活的?”最难缠的就是妹妹文丽,那桶凉水比浇在她自己身上还难受心疼,她缠在身后一个劲的埋怨哥哥。文华只能受之而不能辩解,否则就会招来更多的埋怨。每日晚饭时他妈妈都会给文华喝上一小盅自家泡制的药酒,因为他干的是锹运矿泥这种力气活。今晚有了那错,他妈妈就发狠罚他,不给他喝。
文华心里对此真有点“愤愤不平”,一桶凉水便把他那一小盅药酒的待遇给浇没了。及至见了倪潇儒后,那文华忍不住一边摇头,一边调侃地说道:“嚯…嚯…你小子也真是的…还真把“文人不出汗,出汗非文人”这话当会事儿,活倒没干成,却把我给株连了,白白替你挨骂受罚。我横竖也算是个长子,以前家里有事,爸妈总是找我商量的,现在倒好,沦落成一个二等公民,干活嘛要抢在头里,享受嘛得落在最后。”
倪潇儒也笑着调侃说:“舅老爷哟,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受委屈了。其实,我是极想着出一回汗的,该有多爽啊,那芬兰浴可是一种享受呢!”
文华摆摆手说道:“你别说了,反正我也占不了你的便宜。我呢,只好把这力气活当享受。不过,我搞不懂,我妹妹对你一往情深,在她眼里你比谁都重要,这倒在情理之中,可我爸妈为什么也会那样地喜欢你?你用的是什么魔法,让我也学着一点,也能找一户这样的人家来,我真羡慕你的好福气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