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佚看看爸爸,又看看哥哥然后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他不懂技术,怎么一听就懂呢?文科基础好,学起来真的有那样方便么?”
哥哥对妹妹说:“爸爸说的或许有道理,文科基础好的话,真能帮助理解问题和归纳问题。那位秀才是把具体复杂的技术问题原理化,抽象化,再用分解法,用文字描述的方法画出那些原理和结构图来。再复杂的事物,一经分解就不那么令人生畏了。但依我的感受,那位秀才不过是懵懂的懂,他虽说个像模像样,可是内行人一看便知其是外行。这不叫懂,就像我前几次和爸爸讨论中医的事一样,能说却懵懂。”
女儿潇佚问道:“爸,我还是有些不明白,既能说清技术问题,那不就证明他懂技术么?”
她爸爸回答说:“那倒不一定,这说和做可不是一回事,理论指导实践,实践验证理论。打个比方,就像那学开车的人,步骤要领烂熟于胸,但真的上路却手忙脚乱,屡屡出错,必经反复实践,方能将所说的理论变成手中的活儿。你们念书不是有实验课么?他缺的就是实际操作能力。”倪齐安转脸对儿子说:“潇儒,我说你学医准行。不过这事须你自己认同,否则就会是“强扭的瓜—不甜。”学东西得有心理准备,要想到它的难处,生拉硬拽是学不来的。你说,是不是?”
儿子潇儒一下还难以抉择,因而含糊地说道:“这个么…这个么…”
倪齐安不等儿子说完,就用满含期待的语气说:“你爷爷留下的那份遗产还等着人去继承、去发掘呢!目前看来也只有你了。不过,要想获得这份遗产得付出艰苦的努力才行。如能把这份遗产发掘出来,那可是无价之宝,不然的话,又只能把它继续压在箱底,让它重见天日恐怕是遥遥无期喽!我想你是懂这个理的。”
儿子潇儒回答说:“爸,这个理我当然懂,古人说:“欲取之,先予之。”求学问,求知识的道理和方法虽一时无法穷尽,但它的根本道理是一样的。”不过他还是并未马上表态。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他妈妈说道:“潇儒,要是你爸爸的话有理,那就听你爸的吧!”
倪潇儒知道他爸爸一直就是这个心思,所以这些日子,他也在考虑,也在作着择校地打算。爸爸的话没错,希望有人继承祖辈的医技可以理解,只要是倪家的人,都有这种想法,包括自己,也曾有过这种闪念。凭心而论,学医其实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如果不是考了高分,那还真念不上医科。自从翻看过那些医书后,倪潇儒的观念起了变化,有一种新的认同感。对那些医家,他心悦诚服。尽管内容和术语都不好理解,但词章却精炼而又极富文采。再说现在家里四个人,有三个赞同念医科,如一味悖忤,那会是很无趣的。他在心里这么想了以后,终于作出了抉择,说道:“那好,就填中医大吧!”
对倪家来说,这是一个重大的决定,对倪潇儒来说,这是一生的选择,现在终于锤音落定。
妹妹潇佚高兴得拍手叫好:“太好了,哥哥就要当医生了,而且还是个科班,不像爸爸那样被人看作是个草头郎中。哥,那就快填志愿呀!”看样子,这个小女孩子比谁都急。有了这个漂亮活泼的女孩,使得倪家的气氛更加融洽快乐。
在倪家,表面上看,倪齐安似乎总让着妻子,但是凡遇重大事情又总是由倪齐安决定的,由他最后一锤定音。其实,倪齐安的性格温和不固执,也从不勉强人,他就通过这种轻松地谈论,在不经意间说出自己的想法,又在不知不觉中让人接受自己的想法。
省中医大的录取通知书如期而至。倪潇儒考上大学,在这个居民区里还是头一个,因而这些日子里,倪家成了倍受关注的热点。一时间上门相贺道喜的亲友睦邻纷至沓来,可谓贺客填门,那热闹喜庆自不用提。倪齐安更是满面春风,不管是在小巷里,还是在厂里,总不断有人倪师傅、倪膏药的招呼着他。这个对他说:“你儿子真有出息啊!能考上大学,不简单啊!”那个对他说:“你儿子考上大学了,日后定然前途无量啊!”让他乐得没工夫合嘴。那厂长更是特意把倪齐安请到办公室,然后拿出一个已褪色显旧的金丝绒小盒子说:“这是一支金笔,是我外公在南洋做工时得到的。我念书时都没舍得拿出来用,现在就送给你儿子潇儒吧!”
倪齐安赶忙起身接过小盒子,说:“哎呀,厂长,你送这么弥足珍贵的礼物,这…这叫我说什么好呢!”
厂长说:“我俩之间还客气什么呀!潇儒考上大学,可喜可贺呀!希望他能早日完成学业,早日把你家祖传医技重新发掘出来,能为大家服务,也好了却你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