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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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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齐安看着妻子说道:“话是没错,可是…这…。”他搓着手叹了一口气,满脸为难地说道:“我怎么开口向厂里说这事呢?”

他妻子一听这话,顿时也醒悟过来,是啊,他毕竟不是个烧水打杂的人,因而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果然不出所料,一个局长屈身上门求贤,这在当地是绝无仅有的,是首开先河的新闻。消息不胫而走,这可把厂长给急坏了。这事让他隔个夜都不行,他急不可待地来到倪家。他说:“听到这事后,我心里那个急啊!如果你真走了,那厂里的活交给谁?人家卫生局把你当人才看,难道厂里就没把你当人才看?”

倪齐安由衷的说:“厂里对我一直不薄,我心里有数。再说,我也没答应人家嘛。”

厂长听了心里还是没底,说:“你我已相处多年,你又是厂里正儿八经的元老,我想,你对这个厂一定是有感情的。”

这话算是击中了倪齐安的软肋,他急忙接过话茬说:“要说这感情,那不是哄人,有谁还能比我更深。我十二岁就进这厂,起先只是打打杂,后来长大了些才让学技术。那时还只是资本家办的一家小五金厂,后来公私合营,再后来才转为国营。国家投入了不少机器设备,因而才成了市里的第一大机械厂。这些都是我亲身经历的。”他用手指笃着桌子,然后继续说道:“这些年里,光厂长就换过五任,后来升的升、调的调,你是最长的一任,也是最值得信赖的一位。你说我会对这厂没感情?哪会说走就走呀!

厂长听了后才有些宽心地说道:“我想也是嘛。再说,这些年来,厂里的活你从未耽误过,业余时间还可忙你自己的事,又没人来干涉你,两头都不耽误,这不是很好么!说不定哪一天长出一颗什么疮来,我还想请你治呢!”

倪齐安笑着回答说:“你的事,就是不来找,那我也会自己找上门来的。”接着他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厂长啊,说句心里话,这可是我家祖传的,我没有理由让它失传啊!为了这一天,不知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哟!后来总算做成了一点,可惜那只是咱倪家祖传医技中的很小一部分,说它是冰山一角也不为过,也是之中最容易的部分。我做的时候并未想过以后要赚多少的钱,或者要想换个什么更好的部门,那是从来都未曾想过。我是不甘心啊!不能让咱家的医技就这样轻易的断了,所以才坚持下来。”

厂长很理解、很赞赏的说:“一个人能坚持十数年,持之以恒的做一件事,那是很难能可贵的。你做得没错,所以我才说这是两头不耽误,两全其美的事。”

其实,这几天倪齐安的心里一直处在犹豫之中,去有去的好,留有留的是,反反复复,总做不了决定。自己在这个厂里已呆了四十多年,正是在这个厂里,自己才学会了技术,才学会了做人,若真的要走,那在感情上还真的难以割舍。再说,自己亲口答应过厂里,负责把那几台老旧设备改造好,还答应把那两个小徒弟培养成能独挑大梁的技术骨干。虽说这些都在做,但远未做完。人是要讲感情、讲良心的,不能见利忘义,不能言而无信。一诺千金,话一出口就覆水难收啊!更何况,现在厂里正值用人之际,自己总不能抬腿一走了之。还有,倪齐安这人生活和思维的惯性比较大,喜欢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白天,他全身心地对付厂里的活,片刻的空闲都没有。下班后要么弄他的那些草皮树根,要么接待上门求诊的人。这些年来他已习惯了这种生活和工作方式,不愿意轻易的去变动。

现在,他心中的天枰已向厂里倾斜,他终于做出了最终决定。他说道:“厂长,这事你就放宽心好了,我不会走的。卫生局那边,我明天就去回掉,也省得人家等。”

厂长一听这话,高兴得站起来,握着倪齐安的手,一边使劲地摇着,一边说:“老倪啊,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啊!你没让我难堪,也没让厂里为难。”坐下后,厂长又继续说道:“这些年里,你对厂里的贡献有目共睹,你的为人也是没得说。可是厂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因而这些年给你的多是荣誉,至于那福利待遇却没给过你什么,厂里亏欠着你呐!现在刚刚好起来,那栋宿舍楼年底前完工,我先给你透个风,不要对别人说,心里有数就行了。分房小组已讨论过,你是第一号,不管是书记还是厂长,都没资格跟你争。三室一厅还是四室一厅,朝南坐北全由你挑,你看上那一间就是那一间。”

倪齐安听了心里很是感动,他说:“厂长啊,这…这怎么行,我哪能…哎,我做的那些事称得上什么贡献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现在呀,我是更轻松了,只要动动嘴,做个示范,事情都由几个小徒弟做去。”

厂长笑着说:“我觉得,你现在的担子反而更重了,既要解决生产技术难题,又要培养技术骨干,这可绝不是什么小事哦!老子说:“圣人从不干大事。”还有那荀子,在他的《劝学篇》中说:“故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我对老子和荀子所说的话的理解就是,不管什么样的惊天伟业,都是由身边的小事累积而成的。”

倪齐安赶紧摆手说:“我怎么好跟圣人比啊!我真的觉得还不够这个资格。有古话说:“爱挑的担子不嫌重,爱走的山路不怕陡。”若没事让我做,那才叫不自在呢!至于那房子还是…”

厂长摆摆手说:“这个你就不要推辞了,厂里亏欠你的还多着呢,我这个当厂长的心里是再明白不过了!孔子说:“敬其事而后得其食。”你是得之当得,取之该取,这叫受之无愧,到时你只管心安理得地拿着好了。”

倪齐安知道,按厂里的分房标准,自己充其量也只能勉强分个三室一厅。现在给他放在一号位置,他觉着自己还远不够这个资格,因而他说:“我是受之有愧啊,厂里这样地待我,这叫我说什么好呢?”

厂长说:“我们相处那么多年了,还说是相互了解那就太浅了,已到了默契这个份上。你知道厂里需要什么,厂里也知道你能给厂里什么。什么都不用说,一切尽在不言中,还是象以前那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后来,倪齐安真的拿到一套四室一厅的大房子。他特意挑一楼,因为一楼有一个小院子,可以晾晒草药,甚至还可以栽培一些草药。现在房子宽敞了,因而可以留出一间做为工作室。就这样,倪齐安在这家厂里呆了一辈子,又做了半辈子的草头郎中,不过是业余的。这些都是后话,在此只是稍带一提而已。

倪齐安给人治病是从不收钱的。尽管那些药材、敷料、器具都是他掏钱买的。好在那些来请他治病的人也都心里有数,不会让他费神费力又贴钱的。受人恩惠,理当知恩图报,因而那些人多半都要送些日常用品或土产之类的物品,以示酬谢。倪齐安并不贪图这些,他都要婉言相拒,可那些人都心怀诚意而来,哪里肯依,如一味拒绝,似乎有点不近人情,因而他也就收下用来贴补家用。这其实和子路拯溺的故事有点相像,子路拯救溺水者,受助者答谢他一只牛,子路接受了,孔子因而便感叹道:“鲁人必拯溺者矣。”有了这份额外的生活来源,使倪家的日子过得更加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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