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阿燕的下女叹了一声:“可怜呐。”
魏先生哼了一声:“可怜什么,不都是她自找的么?都沦落到这个地界了,还想着出淤泥而不染,简直是不识时务得可笑。”
下女们听魏先生这么说,知道他心底里看不起她们,都心照不宣地沉默了。
魏先生继续发表他的高论:“你们都做得的事情,她有什么做不得?早看破早解脱!”
“是这个道理,”略微年长的阿月帮魏先生整理好床铺,“我们也是这样劝她来着。”
阿红给魏先生斟上茶,点头附和道:“是呀,高公子虽然力气很大,但是每一次出手都很大方,而且,长得很英俊呢。”
下女们听了阿红的话,都用手背捂着嘴嗤嗤地笑了,阿红也并不扭捏,笑眼盈盈地问魏先生夜里需不需要陪伴。
“啊,不用了,”魏先生的笑容也浮在脸上,“我嫌你们脏。”
这样直白的羞辱让下女们的笑容瞬间收敛,彼此交换个眼神,低着头退出了魏先生的房间。
魏先生忘记自己是在经历过第几轮的暗杀以后就只睡处女了。
那种碾压式的征服近乎杀戮,更重要的是,安全。
再后来,处女也不行了。
受过专门训练的女杀手们身上层出不穷的花样太多,魏先生开了眼界,也被吓破了胆,让他几乎对女人丧失了欲望。
或者说,他的欲望滋长出了新的爪牙,没法用普通的方式满足了。
晚饭时分,老板娘来找魏先生闲聊,魏先生因为闲得太无聊,因此来者不拒,谁来都能聊两句。
魏先生倒是从老板娘那里得知了更多的细节。
阿遥洗了一下午的床单和衣服,现下正在一桶一桶往厨房抬水,待水在灶上烧开后,她还得一桶一桶地送到客人的房间里去,待客人们洗漱沐浴过后,她再一桶一桶地把水抬出来倒掉,然后才能去睡觉。天亮后,又有一堆脏衣服和脏床单等着她洗了。
魏先生用眼角余光,看着阿遥忙忙碌碌一刻不停。
老板娘瞟了一眼阿遥,耳边只听得她幽幽地叹了一声:“命苦啊,可是说命苦,谁不命苦呢?”
魏先生没搭话,只是抬起眼,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老板娘脸上似有若无的笑容。
老板娘的下巴朝着阿遥的方向点了点:“好像是被嫁给一个军户一个小校尉人家做妾,校尉出公差,大老婆虐待她,转手把她卖了,人牙子给她灌了迷药,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卖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魏先生听过更惨绝人寰的故事,因此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这算不得命苦。”
看着阿遥单薄的身躯和细瘦的手臂来来回回地拎着水桶泼泼洒洒的样子,魏先生感到不解,问老板娘:“高昌济到底把她怎么了?宁愿没白天没黑夜地干粗活也不愿意陪他睡觉。”
老板娘用手帕捂口,非常莞尔地一笑,那个笑容让魏先生看到一丝她年轻时残存的风姿,有种夕阳日暮的美感,和此时此刻的晚霞居然有些正当其时的般配。
“说了您都不一定能相信,”老板娘卖着关子,用手帕遮住半张脸,凑近了魏先生悄悄耳语,“新鲜吧?”
魏先生觉得自己的表情都有些不自在了。
老板娘说高昌济要把阿遥买下来,带回新罗,成家过日子。
跟一个流莺似的下女睡了一夜,就生出了这样的念头,魏先生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觉得高昌济可能是被骗了。
老板娘又笑了:“阿遥能骗他什么?阿遥拒绝了他。”
魏先生似乎能够理解高昌济的恼羞成怒了。
阿遥的拒绝,不仅是对那一夜的不认可,也是对高昌济这个人的不认可。
阿遥这是骗了高昌济的心啊。
忿恨而不满的高昌济于是用这样十二岁小男孩的方式报复阿遥,以期她能在繁重的劳作中早点认清他的心。
哦呀,魏先生笑了,觉出了很大的趣味。
从那以后,观察高昌济和阿遥就成了魏先生寒冬苦闷无聊的生活中唯一的调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