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杳的后背紧贴着杨骎的胸口,他才觉出她曲线的秀致玲珑来。
杨骎一条手臂从后向前横揽了她的肩,另外一条手臂缠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将她护了个严严实实。一丝似有若无的水仙花香气幽幽地钻入杨骎的鼻孔,竟让他意乱了一瞬,不由自主地将手臂又往回收了收,把她往自己怀里箍紧了两分。
青杳只觉得杨骎像一张狼皮褥子一样从身后覆盖住了自己。耳边是书籍掉落的噼啪声,俱都砸在杨骎的身上,他沉稳悠长而又滚热的呼吸缠绕在她的颈间,和他环住自己身体的手臂一样让青杳感到不知所措。
幸而这个过程是很短暂的,待没有书落下来以后,青杳躬着身子向前膝行了两步,钻出了杨骎的包围。
白兔已经先一步从青杳的臂弯中逃脱,一蹦一蹦地回到它主人的身旁,青杳回头看杨骎,又看了看从书架上落下来的古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希望这些书没摔坏,青杳心里暗暗想,不然她可一本都赔不起。
杨骎见她面孔有些紧张,便想说句俏皮话缓解气氛:“你怎么回事,上我家来拆房子?”
“我……”青杳自知有些理亏,低下头看着零落遍地的书册,“对不起。”
杨骎并没有想唤起她内疚和自责的意思,她这一垂眸倒叫他心中很不落忍了,忙说:“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没事吧?”
未等青杳回答,那煤球一样的小狗崽儿从她的领口钻出来,仰起头舔了舔青杳的下巴,青杳被痒得笑了,也顾不上回杨骎的话,一心去逗小狗了。
杨骎有点贪看这一幕的家常嬉戏,在心头笼着他多日乌云般的沉重的东西似乎此刻被拂了个烟消云散。
唯青山解我忧。
但杨骎唯一有一点不高兴的是,明明自己就在顾青杳的面前,可是她的笑脸却只给这个小狗崽子,而且这只公狗崽子似乎有某种寻找温柔乡的天赋,很是不要脸地钻进她的领口里面闹腾,更可气的是顾青杳居然毫不在意地纵容宠溺它如此,一会儿跟它贴鼻子,一会儿亲它的额头,一点不顾及形象。再怎么说,那也是一条公狗!
杨骎也万万料不到自己前日在顾青杳面前跟一只烤红薯争宠,今天还要跟一个公狗崽子吃醋。
他这是怎么了!
“行了,你差不多点吧,”杨骎一把从青杳手中把小狗崽子搂过来,“这是我的狗,你别这么不见外。”
青杳不知道杨骎为什么这么小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狗被他放在掌中揉搓,看了看有些看不下去,身子往前凑了凑拍了一下杨骎的胳膊:“哎呀你别扒拉它,它还是个小狗呢!”
她一凑近,细细的水仙花香气就又飘过来了。
杨骎把小狗揣进怀里不给她看,逼她看自己。
青杳看着小狗隔着杨骎衣裳的一层布料在他的怀里蛄蛹,很想一招黑虎掏心把小狗掏回自己手里,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你干什么来了?”
青杳看着杨骎眨了眨眼睛,感觉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不是您让我来的吗?那天说好的。”
杨骎微微眯了眯眼睛,不无讽刺地说:“我让你来你就来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了?”
青杳觉得这人不无理取闹简直就活不下去似的,几乎是带了一点反骨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了他。
但又想到不是来跟他抬杠的,于是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我来谢谢先生,为着……近来考女学师的种种,叫先生费心了。”
杨骎看她这话压根没走心的样子,冷冷地答道:“不敢当。”
晓之以理行不通,青杳决定勉为其难地动之以情:“先生为了我的事煞费苦心……”
杨骎对她这张口就来的虚情假意毫不买账:“你的苦都是自找的。”
青杳觉得杨骎总是这么着,这个天有点聊不下去,于是决定迂回着换条路试试。
“往后进了学宫,还仰赖大人多多照拂。”
杨骎看了看青杳,觉得哪怕是她,说出这种官场屁话来也显得十分不可爱了,于是很是没好气地说:“你这么大尊神,我可罩不住。”
青杳不断提醒自己要放低身段放低身段,不就是溜须拍马么,别人都能做到,她也可以的!
“先生,无咎腊八那天错怪你、对您动了粗,您骂我吧,我是真心实意来上门向您赔罪的。我家二郎也劝我来,求您宽恕了我吧。”
杨骎本来已经有一丝丝心软,但是他一听顾青杳说“我家二郎”就来气,二郎二郎的,谁家还没个二郎了,他杨骎还是家里的二郎呢!罗戟又不是没名字,叫他名字犯忌讳啊!
“可别,可千万别,”一念至此,杨骎语气就含酸带刺的:“你那是动粗吗?你是对我动了刀子!还扇了我一个大嘴巴!我当时看你生病不跟你计较,你倒好,好心当作驴肝肺!”
青杳看他这话说得直冒火,想到今天自己登门不是来跟他吵架的,况且他说的也算是部分事实,只是隐去了他对自己的冒犯没说。
青杳在杨骎面前向来很敢抬高嗓门:“那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
她没好意思说出强吻这个词,她只要一想当时当刻的情境就恨不得钻进深山里隐居一辈子,绝对不要再见杨骎。
但是杨骎在强词夺理这件事上天赋异禀,不依不饶:“因为我什么?因为我好心好意给你喂药?!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青杳瞪着他,看着他轻描淡写地把那件事解释成喂药,胸口急促地起伏了几下,觉得头有点晕。
最后还是认命地败下阵来:“那……您说怎么办?您也捅我一刀?或者抽我一个大嘴巴,能解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