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玉茶催的话很是中肯:“我看你身上都没什么灵气,尽拿来施药救我了,看你面色都沧桑好多。”
玉茶催落下眼,还多了几分愁绪,叹道:“我如今转好,能自己去同神司解释,你可别同神司置气,就当不知此事,继续好好过日子。”
就差明说,别因为她而不要林观鹊。
不知徐的笑容凝固在唇边,她垂下眼帘,微微偏开面容,低述着:“原本打算你醒后,替你与她解释完再与之断绝关联,但她一再相逼实在过分,我已与她划清界限,不再有任何关系。”
想到林观鹊匆匆找来理论的模样,她实在气不过。
“你可不能这么意气用事!”玉茶催急切撑起身,握住不知徐的手臂,劝说道:“妖族还需神殿的关照,何必因为我闹成这个局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可别这样闹脾气,要不...我都该怪我自己了......”
这番话怎么都值得品鉴,林观鹊一再相逼,她玉茶催可只做退让,能理解接受不公,能委曲求全,只为不知徐的好处着想。
有更高的对比,势必会将落低处踩至更低。
“不是你。”不知徐确实有几分赌气,不过心中早有敲定处,不至于在眼下将人想到更恶劣的地方,能就事论事:
“是我清楚看到,我与她之间永远有距离,不能靠得更近...但我希望更近,所以就会有矛盾之处,折磨我也折磨她,是该分开了。”
这番话玉茶催多半听不懂,但不知徐本就像自说自话。
“那你...”玉茶催戳人心窝试探:“你之前不是非她不可年百年都等得,这就不喜欢她了?”
每每提到百年时光,不知徐都会有一股没处可撒的委屈,过去因林观鹊偏爱她,她可以肆无忌惮将不高兴算在林观鹊头上,如今没有倚靠处,一想起这些,心里就憋得慌。
“喜欢。”她遵从本心道:“正是因为还有喜欢,珍视这份情感,所以才要保留能抽身的余地,及时分开,如此,往后还能在世间照面,不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与林观鹊都有撇不开的身份,必须得体面。
清醒的爱让她愿意当不识好歹恶人,由她撕破是最好,虽每每想起心有余波,却有不回头的心气,不会再哄哄就忘乎所以。
“好了。”不知徐长叹一声,重新找回常态,并不想在她与林观鹊的事情上纠结太久,由着心里多日的好奇,问道:“你就别管我了,怎么不说说你怎么撞她刀口上的?你的半神修为又是怎么一回事?”
玉茶催是眼中及其平静,毫不意外不知徐问出这样的问题,先是装作无可奈何,眉眼有些悲秋伤时,才缓缓诉说。
“我确实瞒了你很久......”玉茶催抱歉道:“玉茶催不是我的名字,我原本叫玉灵子,是仙府玉氏的后人。年少时,我小有天赋,得了家主青睐,原本应该去更大的家族同那些小姐伴读,可惜爹娘意外去世,阿姐失踪,我便在家守孝,又随家族远走,后来仙府云域遭劫,家主亡故,整个云域也就我玉氏走得侥幸,还剩了不少族人。”
话中八分真,掺了两分更改轨迹的辩说,玉茶催目光方向天际,没有能倚仗的定处。
她忽而苦笑一声,“我们不像长林李宋 四大仙府名扬万世,能让天神垂爱抱走遗孤养在神界,我们一个小门户的侥幸存活之人,就得在仙府覆灭之后自寻生存之道,自生自灭。
后来,叔伯成了新的家主,将我们一干主脉的人驱逐出家门后独立门户,我与大多玉氏族人一样,入了凡尘,就此在下界流浪漂泊。”
“亲族四散,我一时不知该去何方,隐姓埋名在一处小村落修行,想着继续修得大道,有一番作为。也是因此,我与其它玉家人都断了联系。
待我苦修之后,才步入人间感受烟火气息,发觉事事新鲜,却打听不到任何旧日族人的消息,便想着,他们应当都和我一样隐姓埋名生活。”
语速不快,声道悠悠,不知徐安静坐在一旁,没有插话,细听她不知道的故事。
玉茶催顿了顿,闭目开口,好似在回味旧事:“初到人间时,凑巧遇到贵人,在一个小氏族里做授道先生,一身修为却没什么大用途,巧遇仙山招募弟子,就想要个正道的身份,待这一家人寿数尽了,为他们送终后,我就更名到了仙山,封住原先灵脉,重修一道,做了清闲弟子,有了铲奸除恶的正道身份。”
“踏入仙山的一刻,我就有了归属。”玉茶催微笑着,似在自讽:“这些年,仙山就是我的家,我的喜怒哀乐都在那里,身心富足,早已忘记我原本有这么高的修为,原本还有另一个名字...以至于有时连些不太厉害的对手都打不过...”
“其实...”玉茶催喉中吞咽:“我只是想要一个和家一样味道的地方,所以就一直待在关心我的师父身边做他的首席弟子。”
这份比拟倒也巧妙,很容易勾起不知徐与阿婆的旧日。
该做的铺垫差不多,玉茶催缓缓睁眼,看向不知徐的眼睛,迷茫而真挚,
“此番不知神司查到了什么事,有关仙府的玉家,恰好又查出我的真实身份,便将旁人的罪名误盖于我的头上,亦或是...有人设计将脏水泼在我身......”
她看上去极为无辜,对眼前一切无可奈何,加上余有病态,免不得有几分惹人垂怜的姿态,
“神司的道法太强,看到神使重伤气急,便没有细问,但我只是去给你挖草,真的不知为何神使会出现在我在的地方,还奄奄一息,神司的徒弟非说我会幻术,我可上哪会去......
但那时太混乱,各个方面都指向我,我的辩解苍白且无力,为保命我只能拿出我全部的力量与神司抗衡,没想到正是此举加重了神司的猜忌,才对我下了重手。”
“也怪我。”玉茶催认下暴露之处,悔恨道:“是我没有早些澄清身份,才闹成今日这番局面。神司只是如常办事,没有任何不妥。”
说着,玉茶催将两手搭上不知徐放在藤椅把手的手臂,露出几分可怜:“但神殿的人如今都不信我,说神使是我杀的......
可我已经与家族断联一万余数,早就适应了仙山弟子的身份,根本不知如今是哪个玉氏旧人犯了事,把火引在了我的身上...”
“偏偏我的身份还真值得去怀疑...”玉茶催低眉垂目,又将搭去的双手收回,郁闷道:“但我只想好好过我平静的日子,若我真想为非作歹,岂会保留玉这个姓氏,干脆完全抹去痕迹,寻个更不易查的身份岂不更好?”
依照这番说法,确实有些道理。既然要换身份做恶,定然与原先的自己没有任何羁绊才好,保留姓氏作何?
不知徐将每个字都听进去,她本就认为自己了解玉茶催秉性,坚信是误会,所以玉茶催的每一句,她都相信。
现下见人情绪不高,还出言安慰:“我信你是冤枉的,我们一定会找出真相。”
玉茶催双目有恰到好处的光辉,随不知徐的坚定而点头。
“旧日家族那些人,你可还能记得?”不知徐问着。
倘若能把旧日家族的那些人都找出来,就缩减很大寻找范围。
不知徐的眼神越期待,玉茶催越是眼神发空,无奈道:“我这...万年和他们都没有过交集,早就不知道谁是谁了。”
万年...不知徐扶上脑袋,都忘了仙府是万年前的事,若是这样......
不知徐陷入苦思,若要玉茶催清白,便要将真凶抓住,不然在神殿眼中玉茶催还是罪人。
她心中大抵有了偏向,也许林观鹊所查到的都是对的,只是将事扣错了人...
“能引火烧在你身,一定知道你的身份,这样下去你会处在危险中,得快些把她找出来!”不知徐处之泰然。
玉茶催稍楞,目光划过不知徐沉思的双眼,很快接话:“但我一无所知,怎么找得出?”
是...不知徐气息微滞,眉间挤成一团,如今什么消息都没有,她又能从何处查起呢?
这些玉家人失散多年,说不准早就更换姓名甚至容颜,找起来多半毫无头绪。
还能如何...
不知徐看向恢复尚可的玉茶催,晃晃之间,想到另一个同样的人。
小鲢。
小鲢如今捡回一条命,没了妖修,还在昏迷。
她何必舍近求远?小鲢此番受她救命,她有把握能让小鲢开口,说出那个会幻术的师姐姓甚名谁。
对!不知徐眼前一亮,拍了拍玉茶催的肩,目光炯炯,“你不用管,安心养伤就好,我自有办法让这个人浮出水面。”
“什么办法?”玉茶催免不得要好奇。
“别管了。”不知徐岂会让友人受累,拿定主意道:“我自会把这个人带到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