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及深处,不知徐尤未入眠。
林观鹊已数不清在不知徐身后拍打了多少下,硬是给自个哄犯了困,算来几日未歇,她将人抱紧不少,在向困倦妥协前,还没忘在不知徐眼周抚上一把。
还好...没偷摸哭。
她不知是在哪一息睡去,竟然生了梦境,还没好奇,便见长缺叶像丢了半条命一样问她何日回神殿。
思来也没个定数,林观鹊便先向后多说了几日,刚瞧见长缺叶生无可恋的神情,梦境便消散无影。
怕是初操罗盘,还用不熟练。
屋内灯火亮了一夜,终是被愈亮的日头逼退光色,缩入角落。
再醒之时,林观鹊手臂没有预想的酸胀,她将松掉的人向怀中拢了拢,预想的触感未生,她撑开眼瞧,两臂之间的人已变成了一个软和的枕头。
枕头在她怀里...不知徐呢?
眼前是墙壁,空无一人,林观鹊眼眸扩展,心底鸣钟,至于这醒神之事,只在一瞬便达成。
没见着该在此处的人,她本欲翻起,下榻去寻不知徐,可刚向身后回转小段,便碰到让她疯起心跳安分的温度。
林观鹊转到背身那面,瞧不知徐好好躺在榻上瞅着自己,在一番紧张后,长长叹出一口气,猜着:
“你这是一夜未合眼?”
不知徐躺得规矩,眼下发青,如若是歇息了会,不该是这一副模样。
倒是她睡蒙了头,给不知徐晾了一夜。
在这份比昨日回转几分情绪的视线中,林观鹊靠到不知徐身边,又与人贴近。
等不到已知的答案,林观鹊满目怜惜,她将指腹压上不知徐眉心,展平其间折痕,问着下一句:“那都想什么呢,同我说说?”
不知徐仅是摇了摇头,向她心口靠来。
贴近之举使得林观鹊稍稍停顿,在不知徐瞧不见之处,眼下千斤,她将人重新揽住,如若还是不想说话,她便也不好再开口,好在不知徐愿意同她亲近,她能作为一方依靠让人慢慢卸掉愁绪。
当是她带来的被褥给不知徐裹出温度,让人能有力寻个更舒适的姿势倚靠,如撒泼一般来回翻转。
安分半晌,怀中可算传来话声:“你说,我怎么做什么都不对呢......”
话来得突然,林观鹊在诧异间松了口气,不论如何,能说话,就是极大好转。
未解不知徐话中所指,温声来问:“为何这般论?你事事尽力尽心,何来错处?”
屡次大事,哪一件能少不知徐的推动,莫说对错,有些事做得都能称上惊绝。
“阿婆曾同我说,要大胆试错,可我感觉我就没有做对过什么...”不知徐心情低落,语气越发郁闷难平:“散妖族也有错,重振妖族又有错,过去让妖族在外受了冷遇,而今重振妖族,又将一族推至风口浪尖,怎样都不好......”
昨夜小鲢的话并未偏向她所想的这方,但她在字字句句中,都觉一切是她任性妄为的后果。
越想,越想进了死胡同。
不知徐闷着声,同锅中未熟的新米,能尝出生硬:
“其实我一直渴求自由无拘,哪怕栖山枕水,无人问津,但我看到在外漂流身后无依的族人,也想试着挑起这些担子,学我父母当年叱咤,顶天立地。”
正因这些,才有出走,又归来的选择。
“但我好像没有这些能耐,不够魄力让人坚定的选择我......”不知徐自嘲自话。
愿景之下,自讽的味道才更浓郁。
话越说越重,不知徐眉间的皱纹,跑来林观鹊的眼眉之中。
“你啊...”林观鹊没好气叹了声,脑海中几番捯饬,可算想清不知徐这番说辞的由来:“你这是心里难过,把所有的不顺归在这一处想,拼命折磨自己了。”
痛楚挤在一处时,总会将前前后后所有的不快活都牵扯出来,形成巨石,将美好与成就压在石底,胸腔受迫,将自己逼到窒息。
林观鹊掌心扣在不知徐脑后,并未就这番话再说,转而将矛头对准自个:“若这样看,我这神司做得也是窝囊,拔不了异族,杀不了极穆,还屡次中计,被耍得团团转,修为不足,谋略尚缺,连哄人开心些的功夫都没有。”
如若将一切憋在心里的不悦合盘来想,她却如此状,端是想想,都觉没有继续过活的气力。
“诶?”林观鹊忽觉胯骨边一痛,像是挨了个不轻不重的巴掌。
不知徐如她所想一般,驳斥了她的话:“你才不是...”
“对!”林观鹊感受着这一巴掌,舒怡几分,她接过语末,不仅重复那几个字,还将她说给不知徐的话顺势补全:
“你才不是你所说的那样呢。”
没给不知徐找理由辩驳的机会,林观鹊才在此恰时之机,说着自身所感:
“当初分散妖族并非尽是坏事,老妖王失踪,小妖王散族,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在外观望,反而不敢冒入,过度反常之态,就怕是一招请君入瓮,于是使妖族终年太平。
在老妖王威严的庇佑下,你可以做这样的选择。虽说过后妖族有些人在外受过冷遇,但也是这些散去的年份让人族民间与妖族臣民相处更深,有了通婚先例,让一部分人不再将妖族放在一个邪恶的框架里。”
“所以,这并非错。”林观鹊平和道:“再者,你在最合适的时间返回妖族,回到你的家园,你的故土,这更无过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