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分离,亲信背叛,还有个暂且未察的友人虎视眈眈。
这个真虎王的处境反倒像被猛兽围困,谁都能来挥上一爪,眼前受蒙,身侧敌友难分。
眼下虽显沉默,倒像心死一般。
林观鹊眼前频闪,心怀痛楚,更无愉色,她手臂绕后,贴上不知徐停下叫唤的软和腹部,回应这份孤苦无依的求援。
唇虽未启,心砰有音。
小鲢跪直身子,不敢抬眼瞧这一幕画面,垂头解释:“瞒着您,是因答应师父不随意使用功法,不得外露给任何人...我藏着也是有几分笨拙心思。
去年她见了我,与我说了好些,我才知她父母是为我妖族人所害,当初救我是因过路时于心不忍,而今妖族重建,让她旧恨涌上心头,不知如何面对我。”
“我是得承认!”不等有人问,小鲢自发来说:“因着救命之恩与求学之谊,我对她心存感激、喜欢与挂念,她好奇和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同她说,而后又因她的遭遇为我是妖而心存愧疚,久而久之,几乎有求必应,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情,我都没有拒绝。”
“我的私心让我走错了很多,无颜面对您,不敢奢求小主子谅解。”
小鲢稍作停顿,将身板立成板直,两手抓在衣侧,哽声说:“但我藏慧显拙在您身边,并非是谁的人,或潜藏于此有什么目的,我是夫人养到化形的妖,至始至终都要忠于您一人。
我要藏得所有人都不知我有什么能耐,显露愚笨,他们就不会用更高明的手段近身于您,让我能及时阻拦他们。”
毕竟身边是个拳脚过弱的人,不会被重视,如此才恰好扮成简单角色,身在明处,实处暗里。
“小主子可曾好奇过,妖族结仇无数,各界明暗与我们较劲,妖族内又有人觊觎您的位置,为何没有莽夫和杀手来暗害您。”小鲢见不知徐背身,竹签唰唰坠桶,怕人不信,只得将所为搬出,望能附加实证来表明她所言非虚,
“自您回妖族掌事后,所有意图不轨偷摸靠近的高修或探子,都会入我的空间幻境,不声不响地被我杀死,每逢夜至,我必要保您高枕无忧。”
后话发自肺腑,切切实实说到了不知徐心底。
她回妖族后,确实没有遇到过任何势力的刺杀和埋伏,她为了这些人能披露野心,还撤了院落的防护,却依然能夜夜无患,实在出乎所料。
原本还觉是自身威望足够,而今听此一话,才知真正缘由......
不知徐忽得回身坐正,失了咀嚼的兴致,她将新拿的小鱼放回,拿帕子擦拭五指,问道:
“你说的她是谁,不是极穆吧。”
“她......”小鲢语塞在此,还带着几分挣扎向林观鹊瞧来,终是没了后文。
林观鹊的叹声过重,当下也知无法去说。
一个玉茶催做不了这么大的事,总还会有一些帮手,但最不能惊动的就是这个明面上的人,无论看往后还是不知徐如今的状况,都不能在此刻说。
小鲢暴露,玉茶催当已有防备,事论至最后,玉茶催保不齐会借此让不知徐为这番疑心而愧疚,变得更信任玉茶催。
这话小鲢说不可信,她说更招麻烦,也就阿婆临终的一道画面,能让不知徐自行疑心。
这个事,还等想法子让不知徐自己领会与猜测。
等待许久,不知徐已无耐性,丢下帕子,口中咸淡不知,“你不说就罢,你的心早已不在我这里,去找她吧。”
小鲢刚显慌色,林观鹊卡在此刻,借小鲢晃神时再插入一句去问:“那你可知仙山主在何处?”
“这不是我所做,她亦不会告诉我她在做什么。”小鲢摇了摇头,应答顺畅,“我与她有交情,全因救命之恩,此恩重大,让我对她十足信任。
往日不知她是在套话,让她知您喜好特性,了解于您,此后偶为她行事,漏了不少妖族布控之秘...但小主子放心,这些都不足为她所用,丛鹿一事,是我所做最大的事了。”
话末时,小鲢压下身,将前额再度撞向地面,能叫坐的有段距离的人觉椅下震动。
不知徐站起身,绕开座椅回转,目光砸在地面之人脑后,声无情绪,如雾过败叶,不展眉头。
“呵...”她忍不住哼笑一声,说不清在嘲谁,“我该信你哪一句呢,每句话我都想相信,但每句话我都不敢相信。”
眼看小鲢鼻青脸肿,前额通红,不知徐着实还楞了片刻,她眸中像在与人互绞,难已相互挣脱。
关心的话是说不出口,但不知徐终究还是将原本冷硬的声色扯至平和:
“小鲢,我能容纳你有事瞒我,修行奇术这是你自己的心事,不必显露于人。借此私拦来者,不与我支会,我也可以归为你是为我而做。
可你在悉知可能的后果下依旧去做了会对妖族不利的事,虽在权衡,亦为站在与我对立的开始,次次加多,这一次你知错告罪,幡然醒悟,那下一次呢,你又会站在何方立场,做何种选择?”
“我自会选择您!”小鲢不假思索,定声说:“我不会让人伤害小主子,她的恩,我可以舍命去报,但绝不会再有负于妖族与小主子。”
话声过急,就怕耽搁展露本心。
“小鲢...”林观鹊忽而开口,叹而不足气力,她摇头打断两人交谈,眼目清明,神闲心稳。
“你说她父母死在妖族手里,她心怀仇恨,而她又恰好救了你这个妖王近身人?”林观鹊未曾起身,使小鲢不必抬头,等她身前聚了两道视线,她才将忍到最后的困惑挑了个直接明白:
“小鲢,这么些年,你真的没觉矛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