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帝城。
天幕远处云低,夏晒多日,终逢云使布雨。
街市收摊,宫墙上点燃报雨火把,各司得令,更变雨时行路。
宫道处在风口,侍从领着便装的二人穿过层层宫门,自头走到尾部时,脸被吹得干涩。
绕过几处亭台,到一处殿外。
推门引入来客后,宫装女子对来客盈盈一拜,露出最具分寸的神情,稳声道:“还请妖王殿下在此稍做等候,陛下议完事后会来见您。”
“不急。”不知徐向侧椅一坐,也不管这是宫中的何处,回以笑容,“我正好有些饿,可否给我们找些吃食来?”
“啊...”宫人向外移动的足尖一定,楞了一瞬,遂即陪笑,迎着话说:“是,婢子这就差人去膳房为您端些糕点。”
不知徐同侧边站着的子玉对上一眼,问道:“有鱼有肉吗?”
突来的话使得宫人生出几分错愕,子玉上前些,话间显得亲和:“你们人间这些精雕细琢的吃食实在难以饱腹,我们妖喜荤腥,吃得又多,妖王一路奔波而来,还空着肚子,如今贵主不知让我们等待到何时,想来,不会是刻意怠慢。”
这话往不好听了说,就是别想把他们晾在这里,就算不见,也得好生伺候,没那么容易打发。
能来接待的宫人大多见过各种场面,不过是凝笑片刻,微欠身说:“瞧您说笑,妖王殿下见谅,是婢子思虑不周,这就差人为您准备。”
宫人小步退出门外,与人附耳说了几句,便各向两方去。
不知徐抬手一挥,殿门紧闭,随之附上隔音阵术,使门窗外守候的内侍无从探听,仅有他们能听取外间的动静。
“瞧上去,这女帝可比之前的男帝要勤于政务。”子玉端起桌上备好的茶水,递到不知徐眼前。
不知徐接过后,向茶碗中瞧过一眼,便搁上矮桌,“先前的男帝庸碌,刚愎自用,依仗祖上根基才能稳坐江山,表面风光,实则不得人心。
如今的女帝受拥上位,便是靠那些有才有德却被打压的能人,如今前朝关系相互牵制,她这位子越做越稳,若非勾连异族,我定会对她生出几分钦佩。”
竹尘有能,居于□□属实浪费,说到御下,竹尘这个界主可比她做得厉害,要不是立场必定不同,她还真想讨教一二。
“不过...”不知徐顿了顿,斜靠在软椅上,放松姿态,“今日就不知是公事繁忙,还是不想见我了。”
毕竟今日有事寻来,说不准竹尘心虚,想要回避。
子玉翘起腿,拍打肚皮,“有酒有肉的话,总不算白来。”
“不会白来。”不知徐定声。
她入宫人尽皆知,竹尘若是晾太久,可会落人话柄。
休整许久,期间还打了个盹,依旧未等到来人,倒是依稀听得雨点打在屋外树丛的敲击声。
本欲要催促两声,随开门一响,却正巧得见方才的宫人自廊下来,步小速快。
宫人近到跟前,对不知徐半屈膝,恭声说:“拜妖王殿下,陛下听闻您舟车劳顿,特吩咐我等在凉厅设宴,备好美食美酒。陛下已摆驾去往,婢子为您备好步辇,还请您贵体受累,同婢子走到前院。”
不知徐听罢点头,同是界主,不知徐并不打算自降身份去全这份说辞,话中略带不快:
“我说怎么没动静,看来是陛下另有安排,既然如此,那就带路吧。”
“是!”宫人应声。
来路平坦,不知徐还是头一次坐上受人抬的软轿,头上遮雨的布帘实在起不了太大作用,她大手一挥,在一行人顶上施术,遮蔽落雨。
宫门内的穿墙风要比她妖族的风道尖锐,属实叫人不愿多留。
没了雨水侵扰,行速也快上许多。
步辇刚在一扇门前停稳,不知徐便等不了一刻,在众人眼前显出幻影,闪身入内,直冲正殿门中,殿中侍从受了一惊,几道吸气声后很快恢复如常。
首位坐着的女子华贵雍容,褪去了昔日的无尘之感,眉眼横生气度,并未因她的闯入而打断茶水入口。
不知徐压着急躁,抱手见礼,以全她在外的礼数,作以寒暄:“陛下,别来无恙。”
竹尘不紧不慢起身,微微颔首,算作回礼,笑说:“妖王殿下突然造访,很多地方来不及准备周全,席面单薄,还望海涵。”
圆桌摆满十二道菜肴,鸡鸭鱼肉,牛羊蔬果兼备,不知徐入门时便闻香气,弯出笑眼,不显笑意作回:
“陛下客气,是我不请自来,惊扰了陛下。”
毕竟客套,她也能说上几句。
“妖王同孤何须多言,先入座吧。”竹尘抬手,滑向摆着一叠清蒸鱼的方位。
不知徐的目光被吸得紧,径直走向那处,挥袍落座。
她看向屋外还在向室中移步的子玉,欲开口催人快些。
“在侧屋也有一桌席面,随殿下来的使臣可去用膳。”竹尘顺着向外看去,守在殿门外的人轻点头,走向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