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湮出了血色,神色却在火光的映照下,好像终于松了口气,马上将小孩扶了起来,定目看去,却又满眼失望。
“啊——娘——”那小孩哭着向后退去,叫道,似是被吓到了。
“小黑,娘在这——”一妇人简单披着一件衣服,跑了过来,将小孩抱了怀中,对着玄白点了点头,却也有些闪躲,疾步而去。
玄白微微瞥过了脸,艰难爬了起来,跌跌撞撞朝着火势中心走去,唤道:“阿夜——,阿夜——”人影散乱,呼喊,哭叫声此起彼伏,火影重重叠叠,他看不太清楚,剧痛弥漫在四肢百骸,消耗着他的气力,他刚才迷迷糊糊间听说战争又爆发了,不知道阿夜在哪里?他能从这滔天的火海当中逃出去么?
“阿夜——”玄白大声呼唤道,猛然见,一头猎豹朝自己奔来,上方坐着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神色焦灼。
“上来——”那将军叫到。
玄白怔怔看着前方的人,他身着黑色战甲,披风随风翻飞,伸着手,朝自己奔来,映着漫天的火光,好不威风。
玄白头脑霎时清明,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喃喃道:“阿冶——”昔日在战火中,马蹄下翻滚躲藏的小阿夜,已经是称霸一方的大帝了!
玄白缓缓伸出了手,却在触到那人手指的一瞬,缓缓倒了下去。
仓冶看着面前缓缓落下的身影,心中一惊,飞身跳了下去,揽住了玄白。
“玄白?玄白”仓冶唤道。
怀中的人没有丝毫反应,呼吸都很微弱,满脸的褶皱,唇角鲜红,满头白发散在他的胳膊上,刺的他心脏发疼。
仓冶摸上了玄白的脉搏,细弱虚浮,他去追杀魔心,应是又动用了那力量,遭受反噬所致。
仓冶紧紧握着玄白的手腕,懊悔难抑,之前与魔心交手,他没有动用神魂之力,却也探出魔心的力量一般。因此刚不久前看到有同族的几位兄弟与玄白同去,以为他们可以应付。但是他忽略了对方是上古的魔心,而玄白那力量又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仓冶将玄白抱起,飞身上了豹背,抚了抚猎豹脖颈,道:“稳一点。”
金色的猎豹甩了甩脑袋,猛然朝烈火中心疾驰而去,片刻功夫,便载着两人冲过了火海,仓冶将玄白搁置在猎豹背上,跳了下来,回头道:“看好他。”化回本体,朝前奔去。
大概前行了几十里,一条宽阔的河流横亘眼前,仓冶化回了人形,俯身趴到地上,大地微微震动,夹杂着河流的咆哮声。前方是虎部族,依山傍水,易守难攻,但鹰隼部可以轻易越过高山,飞过长河,而百兽军当中能做到此事的却寥寥无几。
仓冶此刻更加确定,蛇部族的这场大火,便是为了拦他的大军的,为鹰隼部攻占虎部族拖延时间。
不管是绕鼠部族,还是等大火熄灭之后,他的大军都赶不上救援,仓冶紧紧攥了拳头,眼眸晦暗不明,转身化了狼形,原路返回。
火势渐小,东方晨曦初现,蛇部族的人员死伤无数,地上堆积着数不清的尸体,哭声绵绵不断。大火是在夜里,许多人还在睡梦当中便送了性命。
仓冶带着金豹,缓缓走进了大军,玄白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堪堪伏在金豹背上睡着。
“往前二十里扎营,另外,白将军,到周围部族收集粮草,越快越好。”仓冶道。
他们带的粮草不多,原以为平叛不过数日便可,即便再多几天,也可在就近的部族征收,但此刻看来,这将是场硬仗。
方才仓冶已经收到汇报,这场大火,不仅带走了人们的生命,还带走了这里的财富,更断了他大军的后路,秋收刚过,但蛇部族的所有的粮仓都在昨晚付之一炬,而寒冬将至......
这场仗还没有开始,他便已失了天时地利,很可能马上也要失了人和,仓冶看向了地上。
地上几具黑狼的尸体,死状惨烈,几乎没有全尸,一狼口中死死咬在一头颅的脖颈处,那头颅已然看不清了模样,本该是双眼的地方,只剩下了两个窟窿,是降宗的那和尚,
仓冶盯着尸体,握紧了拳头,朝鸢和道:“带他们回王都......以殉国礼,好好安葬。”
又道:“请北丞相代为安抚。”
鸢和躬身,招手带了一小队人马,挪到一旁,大军徐徐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