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远远地,一个白色的人影从界河上方飘然而下,手中有一柄蓝白相间的法杖,径直落在了仓冶面前。
又叫了一声:“阿夜——是你么?”声音温和发颤,是人族,也是个修士。
那人上前了两步,朝仓冶缓缓伸出了手,似是又惊又喜。
白虎咆哮一声,那人微微一惊,缓缓放下了手,却不曾后退,目光炽热,眼眶发红。
仓冶摸了摸白虎的脑袋,朝那人走了过去。
“你认得我?”仓冶道。
那人一身素白,墨发如云,面若白玉,清冷异常,右耳后却有一缕白发,添了几分沧桑,人族竟然有这样的人物,他实在不记得哪里见过。
那人没有回答,仍旧紧紧盯着他,目中水汽氤氲,就要哭了出来,似有无限缱绻。
怎么还委屈上了!
“你是谁?”仓冶想换个问法。
“你不记得我了?”那人似十分难过,凄然一笑,悲伤穿透了眼眸,缓缓低头,费力撑着一旁的法杖。
莫名其妙,人族的杂碎也配给本大帝认识?好看也是人族的杂碎!
“你——是不是认错了人了?”仓冶还是保持了大帝该有的风范。
那人摇摇头:“我姓玄,名白,是......你——你右肩有一道业火纹,是不是?”
这人多少有点毛病!仓冶有些不耐烦了,不想跟这奇奇怪怪的人多做纠缠,道:“没有!”
闻言,玄白有些惊慌,口中呢喃:“不会的”,猛地扑了过来,扯开了仓冶领口的衣服。
“!”
仓冶只觉肩头一凉,右肩的衣服被扯到胳膊以下,抬手亮了利爪,就要挠过去,却见玄白紧紧攥着自己的衣物,目光颤动,泛着莹光,似心碎已极。
蓦地,有些下不了手。
人族小将小跑着到了,手中捧着个盒子,正好撞上了这一幕,只见那白衣人趴在仓冶大帝胸前,紧攥着他的衣物,扯漏出了半个膀子。
仓冶大帝一手化了狼爪,对着那白衣人的头顶,就要挠下去,却久久没有下手。这场面他实在不敢看,吓得赶紧闭了眼睛,哆哆嗦嗦站在一旁。
三族对垒,两军阵前,有人居然敢来扒仓冶大帝的衣服,北极恒缩了脑袋,一双大眼眯成了缝,双手招呼那小将过来,那小将见势,将盒子扔到北极恒手中,行了个礼,拔腿就跑。
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玄白缓缓松开了仓冶的衣物,有些不知所措,茫然道:“对——不——起!”话语未毕,嘴角已溢出鲜血,摇摇晃晃。
仓冶一惊!收了利爪,拽了一把领口,他刚刚可什么都没干。
可眼前的人还是缓缓倒了下去,仓冶本能伸手揽住了他,忽然觉得这场景莫名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忙唤了身旁的小将,要了两枚药,喂了进去。
……
人族皇帝要求和,说都是误会,原是人族脚程慢,回信还没到,檄文却早已发了出去,因之前也没收到过回信,是以造成了误会......
脚程慢?开什么玩笑?老子战鼓都擂了,你居然要求和?
......也不是不可以。
仓冶将人族皇帝的卷章收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人族和木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愿以木族医药良方以及人族黄金珠宝若干作为赔款,以及增加兽族来人族修行的名额为条件,来换取退兵。
这买卖不亏。
仓冶一招手,鸣金收兵。
“王上,他怎么办?”北极恒指着地上的玄白,伸着脖子问道。
仓冶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才注意到肩膀衣服还有些乱,拉了一把,上了白虎坐骑。北极恒不敢再言,匆忙跟了上去。
于是三军退去,茫茫界河,漫天黄沙,只剩下了一个白点。
……
玄白从地上爬了起来,心中难过,那业火纹是他亲自种的,印入魂魄,自己心口亦有一枚,他刚刚在此处引渡亡魂的时候,明明感受到了阿夜的魂力,可那业火纹为何不见了呢?难道那魂力只错觉么?不可能的。
......
仓冶班师回朝,领着大军浩浩荡荡,行了十几日,已经快要进了王都地界,可那人还一直跟在大军后面。
他们走他走,他们停下驻扎,他停下打坐。
他们吃饭,他只静静站着,偶尔河边喝点水,送他金银美玉,他不收也不走,给他食物,他道谢接了还不走。派人去驱赶他,他便远远离开,过几时,又跟了上来......
“那人还跟着?”仓冶在大帐内处理刚刚送来的公文。
“是,再行五十里,便是王都了。”北极恒看了一眼仓冶说道。
仓冶将卷章扔到了一旁,揉了揉眉心,道:“叫什么来着?玄什么,玄白?”
“是”
仓冶道:“继续赶。”
北极恒沉默一瞬,道:“赶——赶不走!”
仓冶沉沉呼了一口气,道:“他到底要什么?”
北极恒看了几眼仓冶,犹豫再三,低低地道:“他......他好像......他要你”说完闭上了眼睛,屏息伫立。
“什么?”
“没什么!”北极恒马上正色道。
啪的一声,仓冶丢过来一个卷轴,砸到了北极恒脚下。
北极恒跳了起来,退到了大帐门口:“臣马上去赶走他,马上——豪将军回来我带他一起去。”掀帘就要出去。
“诶!别伤着他。”仓冶叫到。
北极恒住了脚步。
仓冶道:“人族死在兽族,还是个修士,会有,会有麻烦,而且,晦气!”
北极容仿佛听到了这辈子从没听过的话语,瞪大了明珠一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