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错觉。
许知绝还是那个许知绝。
归元宗的狱牢前世她去过,关不住她。
“所以这就是你一点也不着急的原因?”命簿上的小天复杂到不知道该作何表情才好。
“不然?”许知绝道。
进了玄雍秘境她就要‘死’了,无所谓要担上怎样的名声,只要能进玄雍秘境就好。
逃狱也好,杀人也好,那只会是已死的‘许知绝’的事。
“柳家为何非要让你回去?”
前世她早早叛出师门,再未关注过青山派。直到灭门之时,她只知道只有柳听晚活了下来,随叶飞云一起,后来也回到了柳家。
“不知。”柳听晚吸吸鼻子,握着许知绝的手掌,在许知绝指腹上,蹭掉了眼泪。这个时候的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哭的时候,师姐也是这般,耐心地等着她,为她擦去泪水。
只是那个时候的师姐,手上也缠紧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不似如今,虽掌心温凉有茧,却是光滑细嫩,不似纱布粗糙硌人。
“师姐,我不想回去。”柳听晚嘴角下垂,双唇紧闭,嗓子虚虚吞咽着,眼眶通红地看着她。似在向大人告状,寻求庇护无家可归的可怜小孩儿。
那前世为何回去了呢?
许知绝已问不到缘由。
“不想去,便不去。”
她虽修了无情道,但十年前的事,或许说是小时候的事,她还记得。
她答应过柳听晚,会护着她。
“哪日让乌陨峰敛虚师伯,为你炼个龟壳就是了。”以千年负山神龟的龟壳为材料,炼个房子,以后就算青山派灭门,龟壳也是家,囚居于内,可抵天塌地陷,不必回她不想回去的柳家。
只是‘哪日’,玄雍秘境内她会身死,似也来不及。
许知绝抬眸环顾四周,盯上了叶飞云。
叶飞云:?
他黑白分明的眸中露出明显的疑惑之色。
柳听晚也困惑道,“龟壳?”
龟壳是什么东西?
许知绝收回眸光,对柳听晚道,“无事,我说说罢了。”
听起来像在说‘逗你玩的’。
柳听晚眉头微蹙,虽心里面冒出大大的疑惑,但也没有再接着追根究底地问下去。
“徐道友,烦请跟我们走一趟。”归元宗刑罚峰弟子腰带代表弟子身份的刑罚玉牌,从人群夹道中出来,上许知绝处请人。
看来是商量出来了。
“各宗和世家长老一齐评判,裁断还未出,归元宗便派弟子前来拿人,这就是归元宗的理事之道?!”青霄真人笑言,音量稍高些许,话音携着威压一起向周围扩散。
归元宗来拿人的几个弟子,被震得身姿都好像摇晃了些许,又迅速被自家长老发出的威压覆盖,与青霄真人的威压互相抵抗。
归元宗弟子们这才没有摔倒。
哦,看来还没商量出来。
“天已经黑了,你今日不去长留峰与佛宗弟子论道?”闲得无聊,许知绝选择关心一下男主叶飞云。
他虽在擂台上使出了净妙之术,但她的系统任务还没有进展。
许知绝话音刚落,一盏盏明灯在广场上亮起,每一擂台上悬着四盏,木为骨,纱为皮,由上往下染着渐变渐深的薄红,上有莲鸟与鱼嬉戏,或是梅兰竹菊雅趣,四角、六角或八角的灯,似孔明灯的样式,上胀下缩,中有烛火。
昏黄的光晕映照在人脸上,如水倾覆在身上,人们便似活在这暖色的水中。
天上星辰骤明。
一道身影,便从这灯群中,摇摇晃晃地走出。
来人白须白眉白发,面容沧桑却精神矍铄,神采奕奕,充满活力和朝气。
就是头上扎着几根杂草,穿着灰蓝色斜领交裾破烂道衣,衣摆也似沾着黑褐色的泥。
在场的诸位尊者长老们,一时静了声。
“好热闹啊。”老者抬起一只脚拨了拨衣摆上的泥。
他衣摆上的泥都干了,拨也拨不下去,他放下脚发出一声沉声的气喘,‘嘿呦’。
转而又去拔头上的草,慈眉笑眼对着众人,笑容、气势,却又显出落拓不羁的狂放之姿,“怎么都围在这儿,不是大比吗?”
老者左顾右盼环顾一圈,还未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于人群中瞧见了眼熟之人。
“这不是我的亲亲宝贝徒弟吗?怎么没去比试,是也来看热闹哇?”老者步伐飘逸却沉稳,不到几息便闪到了许知绝身前,喜笑颜开道。
此人正是道墟尊者。
“师父。”许知绝唤了一声,却并未行礼。师如父,这就是她与道墟尊者的关系。
道墟尊者温厚有力的大手落到许知绝头顶上,左右摩擦,陷进许知绝的发丝间,两下就揉乱了许知绝的头发,“知绝。”
道墟尊者也唤道,紧接着又叹道,“知绝这满头青丝,还是如此,柔软光滑啊。”
等彻底揉乱了许知绝的头发,揉得像一个鸡窝,道墟尊者才放下手,然后立刻跳脚,“诶呦,好痒。”
道墟尊者眉峰向上皱起,眼睛似想往头顶上看,“知绝快给师父我拔拔头上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