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明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包厢窗户大开,一个绣有梅花的屏风遮住了大半,借着灯光,隐约能看到一个姑娘的侧影。他想,那便是他大哥的心上人、秦大学士的独生女,秦婉。
据传,秦婉年幼丧母,体弱多病,自小养在临安的老家,最近几年才接来了京城。秦家家风治严,男子不得纳妾休妻,女婿亦然。所以,即使秦家小姐清秀婉约,才情卓绝,登门提亲的人也寥寥。
这时,身后传来了乔万雄的声音:“你都看到了?”
乔明朗回头就见自家父亲坐在酒桌前冲他眨了眨眼。少年对这种恶趣味不予置评,转头又往楼下看去。而角落里的乔明远早就感受到了这股异常的目光,兄弟二人好巧不巧对视了个正着,乔明朗一时心虚,立马把头缩了回去。
那晚,父子三人是一同乘马车回家的,不过三人相顾无言,沉默了一路。
一到家,乔万雄就进门去找自家的娘子去了,而乔明朗则一步一趋地跟着乔明远。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大哥若是喜欢那秦姑娘,为何不直接让爹爹去上门提亲,可是怕那秦大学士刁难?”
乔明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是为何?”乔明朗又不解地问道。
乔明远见人执着,叹了一口气。
“我是怕秦家小姐不喜欢。”
那样好的女子值得一个她真心喜爱的郎君。
元庆二十年
朝露决定回家的第二日就去看了秋娘。秋娘的腿还没好利索,大部分时间都在房内休息,除了不好推脱的熟客,她基本不出门见人。但如今的簪花楼并没有因为两个花魁的缺席而冷清,相反,即使是中午,大厅内、包厢里也挤满了人。程少将军情迷济州花魁,英雄美人的故事引来无数人一探究竟。
“你说这将军是看上了咱们花魁哪一点?”
“窈娘长得那么美,自是哪一点儿都好啦。”
“以将军的威望,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怕是在西北太过寂寞,贪鲜啊。”
“讨厌,几位恩客净说窈娘,都不看人家一眼。”
“哎,别啊,让我也来尝尝这簪花楼的美酒。”
这些议论不绝于耳,如同一根根针扎进了乔曦心里。虽然她尽力避开人群,但是将军美人的字眼还是接连不断。最后,她索性捂住耳朵,一口气跑上楼,冲到了秋娘房门口。
秋娘对朝露到访十分惊讶,毕竟她们昨日才见过。但她见人神色恍惚赶忙先将人请了进来。
“阿朝,你怎么来了?”秋娘边问边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人手里。
朝露捧着温热的茶杯,平复了一下心情,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秋娘,我是来同你告别的,我要回赵家村去了。”
秋娘闻言也不意外。阿朝在济州成举目无亲,回去应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打算何时走?可还是跟着商队?有没有找好人?”
见人一下问了许多问题,朝露直言让秋娘不要担心,搬出了林立背书。
“林师傅是个好人,但是你住他那儿终是不方便,不如我出钱,帮你暂时找个房子?”
朝露连忙摆摆手。她这一路都是这么凑合过来的,有个屋檐遮顶她就很知足了,而且她也不愿再麻烦秋娘。
“林大哥虽不知道我的身份,但是他平日早出晚归,不碍事的。”
秋娘听后也没再说什么。纵然男女有别,但人在外乡,也顾不上讲究。而朝露看着眼前真心爱护自己的人,不禁有了个想法。
“秋娘,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虽然赵家村比不上济州,但山里自由自在,你若是跟我回去,也不会有人议论什么……”
而她话还没有说完,秋娘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朝露不明所以,以为是自己又天真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低头道歉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我也没有钱替你赎身。”
秋娘听后却笑得更加放肆,甚至眼尾都挂了几滴泪珠。本就妩媚的人儿因着眼角的晶莹更加惹人怜爱,半晌,她才停了下来。
“阿朝,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说要带我离开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