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意盯着那清明的眸子,没有一丝疯癫之人的空洞,“你没疯?”
只见那老妪微微直起那佝偻的身躯,眼神略带颤意的望着她,“……为了活命。”
柳如意望着其瑟缩的身体,侧身询问道,“大人,先回驿站?”
沈暨白瞥了眼四周,遍地横尸,老妪亦是心惊胆颤,现行确实不合适询问,点头道,“嗯”
“收拾下。”沈暨白又指了指那几句尸体,吩咐许昭道。
许昭撇了撇嘴,盘手而立,“表哥,我只是养马的……毁尸灭迹,这……我还真不会?”
沈暨白笑了笑,语速放缓道,“衙门……倒是精通这块,我不介意……报官。”
许昭认栽,果真是个黑心歹毒之人!只见,他利索挽起袖子,双手自黑衣人腰间自上而下、由里及内探查起来,良久,忍不住骂了嘴,“他爷的……一点东西都不带,连个腰牌也没有。”
沈暨白思虑了下,“把他们衣服全脱了。”
许昭猛然瞪大眼,瞬间明白其意图。若是放在富贵人家,倒可以说虾兵蟹将的贼人劫财骗色。一老妪,年老色衰,又住破旧茅屋,明显不是冲钱财而来。那定是老妪知晓什么,黑衣人受人所雇,前来取其性命。而若是受人所雇……为避免暴露身份,大概率用的江湖杀手,那这些人身上定有什么线索。
“你要不先和阿婆出去?怕……不宜。”许昭自腰间取出短刀,正欲挑开黑衣人衣服,猛然想起什么,顿时止住了手下动作。
什么大风大浪,她没在军当中见过。这点小场面……正欲开口拒绝,瞥见墙角瑟缩不止的老妪,改口道,“好。”
见柳如意、老妪出了屋子,一道残影掠过,道道寒光闪过,黑衣人身上衣服立马被褪去的一干二净。
沈暨白抚额,“其实……也不必这么干净。”
许昭讪讪一笑,“这不是怕遗漏什么线索。“
沈暨白不想同其继续辩嘴,垂下眸子,看向四具尸体,双目骤然一深。果真,四具尸体上,胳膊大臂上都纹有饕餮,狰狞面目,怒目獠牙,张着血盆大口。一种熟悉感自心底油然而生,可……他怎么也想不出来在哪见过。
“表哥,认识?”许昭见沈暨白良久未说话,开口问道。
“有些熟悉,扔出去吧。”
一个残影,接着一个残影……许昭随意用衣物裹着黑衣人,一个箭步,接着一个箭步,将他们扔下老妪家附近的悬崖。
咚……咚……咚……咚。
随后,他又不知从哪取了些垩灰,伸手随意一撒,落在了屋内地上,掩去空中血腥味。
屋外。
柳如意见沈暨白走了出来,便牵着马朝其走去,又指了指远处白马,“大人,目前就两匹马,你和许大人一匹,我载老妪?”毕竟是自己带沈暨白过来的,至少也要将他送回去,要不然若是他日后记恨自己,后果可怖。
沈暨白还未开口说话,一旁许昭错愕道,“你俩之前同乘一骑过来的?”
柳如意听了这话,一愣,这有啥奇怪,“事出从急!沈大人不擅马术……”
许昭又是一脸震惊,指了指沈暨白,张口想说啥,被沈暨白打断,“找件衣服。给阿婆掩着脸。”
许昭一声嗤笑,“好!”
“许大人这是?”
“没事!年少时生了场大病,有时精神不对头。”
天色微亮,晨光熹微,透过云层洒下来,将重重迷雾驱散。
驿站外。
两驿卒见沈暨白一行人,觉得脸生。又见老妪长衫掩面,只露出双眼睛在外,甚是古怪,遂架起长矛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官家驿站,闲杂人勿入。”
沈暨白瞥了眼,淡淡从袖中拿出勘合,递了过去。
其中一驿卒接过勘合,原只是瞥了眼,见上头都察院的红泥,神情骤变,急忙拉着一旁驿卒,恭敬地施了一揖,“原是都察院的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说着,恭敬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其中驿卒哈着腰,问道,“大人,这位阿婆是?”老妪佝偻着身子,双眼满是沧桑,身上的粗布长衫同三人格格不入,又加长衫蒙面,驿卒怎么也猜不出一点其身份,
“备些热汤。”沈暨白又转头吩咐许昭道,“你领着阿婆盥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