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瞳女一路上摇摇晃晃,感觉时间过了很久,久的翻山越岭,长到日月轮转,身上的伤口重新愈合,无力的四肢重新掌控主权。
只是……为何眼前依旧如此漆黑?
离开的时候还是黄昏,怎么走了这么久,头顶依旧黑沉沉一片,好像根本没过去多久。
地瞳女很轻松地就可以抬起胳膊,瞳孔在透过手掌看到殿下面色苍白,浑身是血的时候,猛地一缩。
唰的一下抓住刘猛的胳膊,“停下,别走了。”
人生哪有什么峰回路转,一切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一想到再不交代,时间就来不及了,地瞳女顾不上即将死亡的悲伤,硬生生无视刘猛和李侠的劝说,一步步拖着身体坐在殿下身边,在二人目眦欲裂中,把他俩的魂丝没入凌黛身体。
“佟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刘猛抬手就要扒拉已经昏迷过去的凌黛,被地瞳女冷冷横了一眼,即使愤怒上头,魂丝换了一个人被捏在手里,只是鼻子喷气,无能狂怒。
但再怎么掩饰,眼神中的不满,还是泄露的一干二净。
臭味相投就是如此。
别看刘猛和李侠两人看上去好像很胆大的样子,明明是活人中的普通人,却胆大包天,敢和鬼市中的鬼搅合在一起。
地瞳女,积年老鬼,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叫一声老祖宗,都得担心辈分太高,把她叫小了。
但那又怎么样,他俩再胆大,还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从前不过是地瞳女无法离开鬼市,才在人间找了两双手套,帮着站在台前,做一些买卖之类很简单的事情。
地瞳女动作轻柔地将凌黛放在一旁,伸手拽向刘猛的衣服,扒拉过来一看,泥巴点点,实在恶心,嫌弃地扔到一旁,又看了两眼李侠的,这才勉为其难,退而求其次,一把把他的外套扯下来,在二人目瞪口呆之下,把外套垫在凌黛身后,防止尘土沾染到她。
“佟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交易也可以继承。”李侠一把拦住刘猛,强忍着不悦,还算平和的蹲在地瞳女身边,看了凌黛这个母夜叉一眼。
用脚后跟都能猜出来他要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话,简直愚蠢,现在重要的是魂丝,而不是衣服这种被人嫌弃的小事,自己埋不埋汰心里还没点数吗?
李侠看出来佟老板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人,至于为什么没有趁机对她出手,绝对不是因为道义作祟,纯粹是不想惹麻烦罢了,对方毕竟是一个积年老鬼,谁知道手里还捏着什么底牌,万一把她惹毛了,最后时候拉着自己陪葬怎么办。
多划不来。
他一路上尽心尽力,只不过是想着好好把佟老板送走,也算不枉相识一场。
但其中绝对不包括自己的命门转交给别人,这和之前有区别,还不如之前呢,毕竟凌黛这个疯子,不管是不是正常人,都不想和她有什么瓜葛。
原本就有仇,这下魂丝被她捏在手里,以她疯癫的程度,自己和刘猛第二天就能横死街头。
用命去赌她的心慈手软?
简直笑话!
喝醉调戏两句,直接被她打个半死,未来怎么样,结果显而易见。
昏暗的通道两侧烛火明灭无常,荒凉脏乱的墙壁散发着令人不适的潮湿发霉的味道。
地瞳女目光炯炯有神,气势重新回归之前那般冷冽,与之相反的是,她的身体比刚才愈发透明。
起身将失血过多昏迷过去的凌黛小心翼翼安顿好,转身挡在她面前,嫌弃地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冷漠的眉眼似不屑,似怀念。
有多久没来过人间了,没想到最后一次,竟然会在这么一个荒凉的地方,真够落魄的。
纤细透明的手指随手拿了一块石头在指尖打转,饶有兴致的把玩。
不知道什么生物炼油做成的油灯正好有一盏在附近,幽森的烛火照映在脸上,衬得她本来苍白的面容更加容貌昳丽,又森然可怖。
手背青筋暴起,手指用力一捏,坚硬的石头化成粉末,随风飘散。
别看她快不行了,但最后走之前还是能保证把他俩带走的。
刘猛和李侠也接收到佟老板的警告,一个机灵,腰背挺了挺,比刚才高了不少,眼神示弱,凡事好商量,有话好好说。
“李侠,你比刘猛聪明不少,我和你之前也算是合作的比较愉快,如今时间紧急,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地瞳女抬手阻止李侠要说什么,“我知道你说的没错,按江湖上的规矩,确实没有一份契约,两个人继承的道理。但是你也别忘了,从一开始,你和刘猛就是两个普通人,不过是胆子大点,敢和我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