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交流会之前的事情。
雪鸟因为交换生学校的事情在前一天离开高专。
绕山跑操结束。
高专操场。
一个干净完整到闪闪发光的少年立在灰头土脸的学生们中,有种别样的存在感。
‘不太对劲。’
伏黑惠盯着少年深沉地想。
按照雪鸟的性格,事情解决了提早回来是理所当然,在训练中保持干净完整是必然,因为一些突发奇想(恶趣味)从而在跑操中途增加的关卡、突袭也算正常——海胆头少年因此还安心了一点。
就是今天的“突发奇想”莫名有种小学生的既视感——例如被使诈正面往泥巴地里摔个五体投地什么的,据当事人说还听见了类似快门的声音——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强,让中招的人不由得拳头一硬,但一看少年那张一如既往的平静而昳丽的脸就会想——
‘七花/七花前辈这么做一定不是故意的/一定是我们不够强/大概是错觉。’
何曾几时,海胆头少年也是其中一员。
好歹也是被雪鸟扒拉进菜园子的一员,甚至就是因为一直注视着对方的视线才被奴良滑瓢点出当时自己都不甚明了的心思。
此外的疑点还有周身隐隐约约的香甜气味,略微差异的走路姿势,凝视他人眼神的温度,有所疏漏的社交距离,不同寻常的存在感以及即便是惯常的面无表情但仍然(在伏黑惠眼中)迥异的气质......
伏黑惠不着痕迹地移开自己越发凝重的视线。
可那确确实实是雪鸟,或者说雪鸟的“身体”。
手掌细小隐约的疤痕、掌心硬茧宽厚的弧度、耳垂软骨正中的一小点黑痣、运动时颈圈位移露出的荆棘伤疤的一刺......
就算是用某种式术复制或掌控了雪鸟的肉/体...可那把日轮刀,乃至那看似飘逸寂美、实则诡变酷烈的剑技是谁都可以如此浑然天成地使用出来的吗?
除去理性的判断,更重要的是伏黑惠的直觉和心都在告诉他——
面前这个披着“七花雪鸟”外表的家伙不是雪鸟。
不是他的心上人。
海胆头少年悄悄打开某个手机页面。
无论平时再怎么不靠谱,但五条悟确实是他最信赖的,也是能够解决目前困境的唯一人选。
毕竟如果敌人真的掌握了雪鸟的身体或者他的剑技,又或者两者兼有,他们所有人一起上都不一定够对方打的。在情况不明的现下还是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稳住对方,等那个人来了再做打算。
可惜——
“你在做什么?”
一只如玉石般的手盖上他的手机屏幕,手臂兼具力量与柔韧的肌肉形成夹角,间隔着布料的温热伴随着耳边清冽的声音堪称冷热交织。
眨眼间闪现在他身后的少年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圈住了伏黑惠的脖子,乍一眼似乎连带大半个身子都被圈进了来人的怀里。
被挟持的海胆头少年一个激灵!手机瞬间息屏,随即一个矮身脱离了那条胳膊的禁锢。
他扭头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与亲密的行为相反,面色有点冷淡过头的少年,定了定神,开口:
“雪鸟前辈?”
“惠在干什么?那么小心翼翼,是不能和我说的秘密吗?”
这个披着“七花雪鸟”外表的家伙问。
顾不得鬓角滑落的冷汗,伏黑惠努力绷住表情。
“没什么,只是——”
没等他说完,少年突然凑上前来!
那张相似但透着微妙不同的脸皮透视歪曲着倒映在两只浓绿的眼珠里,他说——
“是连【七花雪鸟】都不能说的秘密吗?”
‘被发现了!!!’
话没说清楚,但伏黑惠是何等的敏锐,他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瞳孔连带里面的人像猛然一缩!
打出生就与咒灵相伴的海胆头少年头一次体会到日式恐怖电影的惊悚。
伏黑惠当机立断一个后撤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与此同时双手交叉比出手影,身后如墨浓厚的黑影沸腾翻滚,那双本该寒潭般沉静的绿眸专注、锐利、带着像荆棘一样的狰狞锋芒牢牢地“捆绑”着与他对峙的少年!
“惠?七花?你们怎么回事?”
旁观的其他一二年级左看看摆出戒备攻击姿势的伏黑惠,右看看面色冷漠但总感觉漫不经心的“七花雪鸟”,摸不着头脑。
伏黑惠头也不转,冷声直言:
“他不是雪鸟前辈。”
顿了一下,补充道:
“但身体可能是雪鸟前辈的!”
“啊???”
一二年级愕然。
什么叫做‘他不是雪鸟前辈’但‘身体可能是雪鸟前辈的’啊???
还没经历过交流会咒灵入侵的众人对高专的天元结界抱有等同于常识的信任,而且无论怎么打量视觉中心的少年都与平时的七花雪鸟无异。
不过出于对伏黑惠的信任,他们还是毅然决然地拎起武器,摆起了架势,隐约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而被包围的少年......
上一秒还是寒气逼人的巍然不动;下一秒直接0帧起手,灿然一笑,那张冷冰冰的脸霎时灵动起来!
浅紫的明眸不若常人眯起,精力集中的瞳孔紧缩突出了眼白更显非人,嘴角咧开的夸张弧度似是癫狂,邪气肆意。
雪鸟那张因为主人本身的气质而偏向典雅的浓颜被他彰显到极致。那一刻,仿若有未至的夏花在他们身边尽情绽放,带着繁茂的生命力与花朵本身的美艳奇异。
不得不说,比起情绪稳定的原主,这个偷梁换柱的家伙更像一位传统意义上的咒术师,就是......有点、反派气质?
‘好、好刺眼!’
原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同伴摘掉面具后的颜值,结果还是被闪了一下的众人如此想。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就此松懈心神,反而因为对方的反应凝重着更加确定了伏黑惠的话——
‘这家伙绝对不是七花/七花前辈!’
哪想到被包围的少年自有自己的节奏。他完全不加掩饰,用一种让人熟悉得牙痒痒却下意识不去深思的姿态,相当熟稔且理所当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