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小孩子的一时兴起,萤花没有再提过成为家人的话。她还是每日上山,只不过主次顺序在采集野物和找玩雪鸟之中调了个头。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人类这种生物是会在日复一日的无聊日常中消磨掉笑容的。失去笑容后会变得非常可怕,我才不要这样,所以我要寻找微笑的方法。”
简而言之,就是找乐子。
这样说的她在气势汹汹的熊爪下被雪鸟一把捞起,带上了高处的树枝。
带着头套的少年看了看树下正怒气冲冲、狂性大发的母熊,再看了看臂弯里同款懵懂脸的萤花和熊崽,语气平淡地直述,“这就是你拐带它孩子的理由吗?”
“什么嘛!我只是想和它玩而已,等会儿就会送回去的!”小姑娘振振有词,她举起毛茸茸的熊崽崽,展示般地把它挤到雪鸟面前,“你看它多可爱啊!”
雪鸟和熊崽那水汪汪的豆豆眼对视了一下,然后一把拎过这只毛茸茸,再把它丢到树下咆哮的母熊怀里。
母熊赶紧接过从天而降的孩子,对着树上的两人长啸了一声,仿佛再说‘别让我再遇见你们这两个偷小孩的贼!’,然后怒气冲冲地带着熊崽走了。
“啊。”萤花伸手,迫不得已地看着一大一小两只毛茸茸远去。她丧气地垂了下去,却也没多说什么。她知道如果没有雪鸟刚才的那一下,自己极有可能被暴怒的母熊撕成碎片。
雪鸟动作平稳地放下萤花,布质的头套遮住了他的整个脑袋,让人看不见他的面容。
对于雪鸟来说,萤花要做什么是她自己的选择,他没有权力对此评头论足,自然也不会对此加以干涉。至于刚刚的那一系列动作,不过是顺着女孩的心意陪她一起玩乐而已。
小姑娘却从他的沉默中莫名地读出了不赞同的意味,她气鼓鼓地转头,决定和雪鸟绝交三分钟。
由此可知,人与人之间并不相通。
忽然,萤花睁得圆溜溜的双眼从绿棕交杂的树冠之间捕捉一抹粉色。
“小哥哥,你看。”
她顾不上自己那微小的怒气,像是看见什么急切的事。一手拉拉雪鸟的衣袖,一手指着那抹粉色。
雪鸟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细小的枝桠间有一个粉色的小身影,仿若昏迷状。
放在往常雪鸟是不会管的。
生老病死,弱肉强食是这自然的规律,他无从插手。但在女孩看过来时那带着点点乞求的黑瞳的注视下,他还是出手了。
踩着几条枝桠,雪鸟一个来回就把那个小身影带了回来。
这是一只有着特殊粉羽的幼鸟,不足巴掌大。小眼睛紧闭,苍白虚弱,身体僵硬地像一颗石头。
但雪鸟能感觉到手中的小身体还有几丝微弱的生命气息。
萤花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看着这个漂亮又苍白的小家伙,她的小手握住雪鸟的手,将它拢在他的双手之中,看上去试图用两人的体温去温暖幼鸟的身体。
两人静默地坐在树枝上,交叠的双手企图拯救一只幼小的小生命。
“为什么救它。”雪鸟出声。
“因为我看到了啊,”萤花回答,她垂落的双眼注视着两人交叠的手心,也用同样的双眼去注视雪鸟,“我能够去帮助它,我想去帮它,而它也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我就去做。”
“我能明白的,独自一人的生活是很辛苦的呀。在这样的季节里小小的生命如花一样的凋零是很容易的。”
她说着,脸上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柔软又怜爱的笑容。
“它很努力了呢。”
雪鸟听着她的话陷入了沉思。
如云海一般充满迷茫雾气的脑海中浮现出妈妈带着许些哀愁不舍的面孔。
——‘人也好......也好,在飞起来之后——按照自己的心去做吧。’
当时还未明了的话语,在当下却渐渐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