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蒂芙在前方快步疾走,裹紧披肩任由本就凌乱的头发被风掀起。艾沃尔要追上她当然轻而易举,但她认为兰蒂芙暂时需要暂时的冷静不被打扰,所以只是默默跟在她后头。兰蒂芙闭口不提目的地,只是闷头往前走,艾沃尔跟着她走过一整条街来到第一个拐角处兰蒂芙才慢下脚步回头看向艾沃尔。
“终于想起我来了?”艾沃尔微笑着走上前去,兰蒂芙朝艾沃尔伸出手牵住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那屋子里味道实在难闻,又不通气,搞得我头昏脑胀,需要时间缓缓。”
艾沃尔的微笑变得有几分高深莫测起来:“是需要时间缓缓,还是需要时间思考?”
兰蒂芙咬了咬嘴唇扯扯嘴角,立刻就被艾沃尔看穿心事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不过艾沃尔应该没那么容易看穿她刚刚闷头疾走那么久,竟然是在思考她那已然令她心生厌恶的母亲也曾说过大实话。
比安卡说的没有错,她唆使兰蒂芙去对付拉加莎,其实跟爱情不爱情的确实没有什么关系。
倘若有围着一个男人转的女人们不争不抢,看起来安安静静了,那一定是有输家闷吃哑巴亏,忍气吞声成全这种虚假的平静罢了。毕竟,肉就那么大块,有人多拿必有人少拿,有人独占必有人挨饿,只要还盯着这块肉,争抢或者吃闷亏总归得选一个。
当然兰蒂芙能想象,像是瑟薇拉这样的女人,你若是逼迫她直面这个问题,她应该会抵死狡辩自己想要的只有怜惜和陪伴罢了,她不会允许任何人玷污她对丈夫的爱意的纯洁无暇。但她没法否认的是,越多的关注往往意味着越多的关照,就譬如拉加莎,她甚至连情人的身份都没有,但就是能得到西格德的诸多独到赠与,借其特权行使诸多方便,挤占他身边本属于妻子的位置也是在昭示这个事实。
曾经兰蒂芙疑惑过自己生拉加莎的气是不是因为多少还爱着西格德,不,现在她完全想通了,她只是下意识地产生了自己分不到肉要挨饿的危机感进而作出反抗反应罢了。
执着地围着一张桌子转的女人,诸如她的母亲比安卡,为了排除抢肉的敌人不择手段,满手血腥,诸如瑟薇拉与安甘蒂尔,伤心伤身在所难免,没准有朝一日还会造成更惨重的损失,或者又像她自己,以为不爱就不必撕扯头花,结果只能眼睁睁看着肉被别人分光自己难免挨饿。
只要她还坐在这张分肉的桌子边,她就是无法完全的,真正的摆脱吃不到肉的危机感。受不了别人当着她的面又无视她的存在将肉瓜分殆尽的屈辱感。
可她若是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状况加入抢肉大军,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杀到最后成为唯一胜者得到的奖品是什么?是王的妻子?还是王的母亲?还是什么……“最爱之人”的身份肯定?
抢肉抢的头破血流,最后拿到手的就是肉主人吃剩下的一点肉渣啊。
想至此处兰蒂芙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于是艾沃尔又追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西格德。”兰蒂芙笑得十分无辜,“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念他,想要见到他。”
果然艾沃尔闻言立刻瞪大了眼睛,兰蒂芙憋不住笑道:“我希望他现在就出现在我跟前好跟我立刻离婚。”
她说完艾沃尔也忍不住咧开嘴止不住笑,一把搂过兰蒂芙说道:“既然要散心,咱们去点足够难忘人迹罕至的地方,你看怎样。”
“去呗。”现在一心只想清净带着远离人群的兰蒂芙哪有拒绝的道理,“我倒是好奇你还能带我去什么我不熟悉的地方,毕竟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
艾沃尔从鼻孔里哼了一哼,搂着兰蒂芙走得更快了。边走边问道:“你想要骑马去还是z走着去?”
“走路吧。”兰蒂芙眯眼望向前方口气透出几分感慨,“我不在乎快还是慢。”
我只是想暂时逃离而已。
兰蒂芙扭头看向艾沃尔。
——和你一起。
“那咱们可得准备准备。”艾沃尔拍拍兰蒂芙的肩膀说道,“这来回可得花上至少一天,或许还不止。”
“我也在想这件事,”兰蒂芙耸耸肩说,“怎么说我也得换身衣衫。”
确实,艾沃尔上下打量兰蒂芙一番心想,至少得把裙子换掉。
于是他们绕了一圈还是回到长屋,兰蒂芙去换衣服收拾行李,艾沃尔找人来去向奥丽加知会情况,做些必要的交代,接着两人就重又在长屋大厅碰头。兰蒂芙换了身利落的装束,还帮艾沃尔也收拾好了行囊,她们约好在一个偏僻冷清的码头前见面,那是整个海于格松最靠南的小破码头,再靠边就只有浅滩和山坡了。
不过让兰蒂芙意外的是,她抄小道走近路从巷子里走向码头时,居然发现出口路被堵了。
被三个挤在一起说话的年轻姑娘堵了,她们全都朝向巷外兴奋地张望,完全没注意到背后有人接近。
突然捕捉到她们谈话中熟人的名字,兰蒂芙决定停下脚步躲进阴影中偷听。
“妈呀……真是越看越俊,”一姑娘感慨时每个字都透着春心荡漾的情怀,“我眼睛都挪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