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不是他,”邓布利多说,“但我保留着他的部分记忆,依然能像他一样思考。我非常肯定,他不会对你感到失望。虽然现实很残忍,但这就是现实,我们无法保护所有人。想必西弗勒斯在决定帮助你时,也早就对其中的风险有了清楚的认知。”
一阵沉默之后,我轻声嗫嚅,“也许我当时该要一瓶毒药的。就因为我怀着戏弄的目的,一时忘记了他是残酷的黑魔头的事实。”
邓布利多打量着女巫脸上痛苦的神色,“你没有错,只是人对于所爱的对象总是会不自觉地放松警惕。至少他也是爱你的。”
“爱我?”我露出僵硬的笑容,扯了扯脖子上的项圈,抬手露出腕上的镣铐,“然后把我锁起来,像只宠物一样关在这儿?”
“不然要怎么解释你还活着站在这儿的事?”邓布利多说,“据我所知伏地魔对叛徒的容忍度几乎为零。”
“因为我是他的魂器,”我机械地回答道,剖析所有他不爱的证据几乎让我心如刀割。
“相信伏地魔知道很多种让人保持活着的形式,”邓布利多平静地描述,“比如关进沉在湖底的棺材里,像活死人一样。他只需要确保你活着就行,记得吗?一个不会动的安静待着的魂器绝对比一个到处乱跑煽风点火的要来得让他省心。”
我不禁回忆起刚从湖底棺材醒来的时候,冰冷的黑暗和毫无生气的寂静,身体动弹不得,时间和生命仿佛都是静止的,在这种未知的永恒面前,连死亡都是难以奢求的解脱。仅仅只是试想几秒都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我相信伏地魔绝对知道哪一种是最优的选择,”邓布利多问,“所以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即使他容忍我自由活动,也仅此而已了。我的余生可能大部分都会在霍格沃茨度过。”我低声问。但得知他心底某处还对我残留了些许爱意这个事实还是带来了一丝熨帖。
我感觉到久违的开心在胸腔里蔓延,温暖着早已麻木的心,但伴随而来的是更沉重的罪恶感。我还没忘记,斯内普仍旧被挂在外面。
“你得找个机会跟伏地魔谈谈,”邓布利多说。
“他是没办法被感化的,”我回道。然后我看见邓布利多在画布上飞快写过一行字,接着又像没入海绵的水迹一样迅速消失无影。
只是一刹,但足够我看清了,毁掉剩下的魂器。
“到时候你们将只是你们。”邓布利多语气不变地说。
曾经的师生默契让我很快明白过来他的言下之意。
黑魔王这辈子最在意的恐怕就是永生这件事。当只剩下一个魂器的时候,才能迫使他重新考量我的重要性,而魂器消减也能令他变得惊慌多疑露出破绽,这是我们战胜他的唯一机会。
邓布利多望着女巫苍白的脸色说,“不必害怕……”
“我不害怕死亡,”我平静地说,“我更害怕孤单。不必独自一人留下是最好的慰藉。”
“有时候决定与心爱的人为敌需要更多的勇气。这让我想到了每年夏天,”邓布利多意有所指地说,“当纽蒙迦德的雪融化一些的时候,我都会去看望住在那里的一位老朋友。”
邓布利多是在暗示我,并非必须要杀了黑魔王,囚禁他也是一个可行的选择。这种仁慈不是对伏地魔,而是对我。只有邓布利多明白手刃爱人要比自己受死来得更痛苦。
“校长,我明白学校的职责首先是确保学生的安全,”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麦格教授走进来,脸上严肃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后面跟着其他三个学院的院长,“但我认为比起活着,学生更需要明白什么才是正确的,这是勇气和懦弱的区别!”
“麦格教授……”我轻轻皱眉。
“邓布利多相信你,选你做他的继任者。那么这所学校就愿意听从你的吩咐,”麦格教授有些紧张,但仍旧坚持说道,“如果有必要,我们不害怕跟那个人为敌。”
我知道这决心对感受过伏地魔恐怖手段的巫师来说意味什么,有些动容地说,“麦格教授,我永远不会怀疑格莱芬多的勇气。”
“当然,如果不是必须这么做……”斯拉格霍恩擦了擦汗涔涔的脸,“毕竟这太危险了,而且不是很明智。”
“感谢提议,霍拉斯,”麦格教授淡淡地说,“在此之前,我们确实需要安排好确保学生安全撤离的预案,当然也包括不愿意抵抗的教师。”
斯拉格霍恩支支吾吾,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当然同意你的说法,米勒娃,”弗立维尖着嗓子说,“但你明白我们绝对不会是神秘人的对手。我们需要非常谨慎地考虑是否真的要走这一步。”
“学校永远不该成为战场,”我轻声安抚,但心里补充道,如非必要的话。
“所以西弗勒斯怎么办?”斯普劳特教授问,这才是摆在眼下最急需解决的问题。
我想了想,“伏地魔只是要求他挂着,”我看到提到黑魔王名字时,四位教授都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又没说不能帮他治疗。”
“说得好,”麦格教授问,“要是卡罗兄妹阻拦?”
“别打死了就行,”我冷漠地啧了声,“伏地魔问起,我总得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