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夜行衣的人说话声音极轻,以免打扰到皇帝的思绪:“启禀陛下,在您回宫的前几天,刘宝林曾经和沈宝林在映月湖边发生过争执,导致沈宝林落入水中。因为宫中无高位管事,沈宝林又没有声张,所以只是按刘宝林自己的意思,闭门一个月为沈宝林祈福。”
齐玉没有抬头,只是眼中掠过一丝晦暗,“行了,以后仔细盯着,下去吧。”
暗卫领命,又悄无声息地退下,仿佛从未出现过。
又批完了一个奏折,御前太监王达海身穿一袭深蓝色的太监服,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用双手接过皇帝递出的奏折,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在已批阅的文堆中,同时迅速地从案桌上拿起另一份待阅的奏折,展开放在齐玉面前。
齐玉停下手中的笔,王达海会意,轻轻地捧上一杯香茶。
茶杯是一只薄胎瓷的品茗杯,杯身通体透亮,仿佛能透出光来,杯子的外壁绘制着淡雅的青花纹样。
茶叶是今年新采摘的蒙顶山茶,它被称为‘蒙顶甘露’,极为稀有。茶叶来自蒙顶山的古茶园,那里的茶树都是几百年的老树,每年产量极为有限,每一片茶叶都是茶农精心挑选,亲手采摘。
整个皇宫中能喝上这种茶的人少之又少。
齐玉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而后抬头望向窗外。
天空深邃而宁静,一片漆黑的天幕上点缀着无数闪烁的星星。月亮高悬在夜空中,银色的光辉撒在大殿中。
齐玉缓缓开口:“王达海。”
王达海连忙行礼,“奴才在。”
“将刘宝林在南巡期间推沈宝林入水的事情透漏给姚才人。”他的语气很淡,仿佛就是随口一说。
但是王达海知道,皇上从来不做无用之事。
虽然不懂皇上为何这样做,但王达海还是恭敬地回道:“是,奴才领旨。”
一般的主子都不需要你事事能洞察到他们的内心,更何况是皇上。做奴才的,最重要的是无条件执行主子的命令。
夜色愈发浓重,皇宫内一片寂静,但后宫众嫔妃的内心可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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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皇宫的早晨宁静而庄重。
此时,宫殿的瓦片上还挂着昨夜的露珠,阳光初露,透过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
在这宁静的早晨,沈舒然被白芷轻轻唤醒。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温暖的床榻上缓缓坐起。
“001,几点了?”
001回道:“寅时了。”
这么早。
沈舒然决定先观察一下从起床到去请安的过程,到时候挑几个没用的步骤省去,她可不想一直这么早起。
起床后,白芷先用湿的手绢敷在沈舒然的脸上,这让她瞬间清醒了,眼睛的疲劳也消退了许多。
之后白芷扶着沈舒然坐到梳妆台前,接着将口脂一类的东西摆在台前。
她为沈舒然梳理着乌黑的长发,轻轻插上几朵珠花。
沈舒然的妆容被描绘得淡淡的,眉如远山含翠,眼角微微上扬,显出几许俏皮,但又不失端庄。发髻高耸,点缀着几朵素雅的珠花,与她的妆容相得益彰。
白芷轻轻从精致的锦盒中取出一张口脂,递给沈舒然。
口脂的颜色鲜艳得如同盛开的牡丹。
沈舒然看着精美的口脂,没有接下,而是微微摇头,轻声说:“换一个颜色淡一点的吧。”
她知道白芷是想通过口脂让她的脸色看起来好一些。不过,就目前来看,她还是病着比较妥当。
毕竟,这是沈舒然第一次与后宫嫔妃会面,给她们留下一个病弱的印象对她比较有利。
沈舒然进宫的时间说不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她刚入宫时就恰逢皇后生病,请安这件事便被耽搁了。
等皇后身体好了,恢复请安,沈舒然的病情又因为困于方圆之中忧思加深而变得更严重了,有时疼得厉害,沈舒然几乎不能坐直身体,更不用说请安了。
好在沈舒然还没见过皇上,没侍过寝,在后宫中算得上是个透明人,皇后也就没有追究她长久不来请安这回事。
那天去湖边,沈舒然猜测,“她”可能是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了,才硬撑着身子想去外面瞧一瞧,没想到遇到一个不讲理的刘宝林,直接把她推入水中,魂归离恨天了。
沈舒然抬起头,目光透过窗棂,淡淡地说:“将我的脸弄得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