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珠玉竟也和她不谋而合,她亦准备趁乱要了赫连乌山的命,只是未料到竟被抢了先,因而她便撺掇了北离王,前去问罪,对赫连乌山下手的便是她的人。
她将信看完,就递给了朔风。
“北离两位王子皆死,其余的尚且年幼,即便赫连珠玉背靠青索部,只怕其余的部族定然不会服气,”崔长歌轻笑一声,“鲁图部如今只怕还稍逊于青索部,如今北离分裂已成定局。”
朔风便道:“那赫连珠玉可否察觉了殿下的试探之意?”
崔长歌道:“她未说,便当她不知晓。三年前的旧约,暂且不论,就眼下而言除了青索部外,她能寻求的盟友便只有我了。”
朔风却仍觉得如今北离大势已去,何苦还要与虎谋皮?
更何况赫连珠玉这人并不好拿捏,摸不准她什么时候便会反咬一口。
三年前不惜自毁声誉,装痴卖蠢,便可见她是个对自己都狠得下心的人,虽说和亲一局是她替殿下破局,可她不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
见朔风仍旧神色忧虑,崔长歌起身拍了拍朔风的肩膀,“谁是豺狼还未知,我自然会守约,可怎么帮她,这便不是如今还势微的她能定的。”
朔风却摇头,“殿下何必如此看自己,属下等人都知晓,殿下只是为求自保,是旁人总想着将殿下往绝路之上逼。即便是如今,您也总是为昱朝筹谋,最是大义之人。”
崔长歌一愣,旋即自嘲一声,“我哪称得上大义之人,因明知是死局,我便不愿和亲,知晓西北府监察司五处欺上瞒下,我却因私心隐而不发,得知北离监察司七处出了叛徒,我便将他们全然放弃。更何况今日,我……”
她话音一顿,将那话咽了下去,侧头吩咐朔风继续盯着赫连珠玉,又说北离那几人行事无需再藏着,便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一轮金日悬在半空,穿透云层,亮得有些刺目,燕然关虽离着燕然关不远,可荒凉了不少,一眼扫过去仅能瞧见寥寥几抹绿色。
待身后响起门被打开又阖上的声响,崔长歌才吐出了未尽的那句话。
“我如今亦是明了君臣父子这个理,乍一知晓他可能命不久矣,当即便反应过来这将是回京的最好契机,而非担忧。”
……
“将军,将军,您饶小的一命罢,不行了,真不行了。”
一亲卫再一次被沈岐撂倒在地,便躺在地上不起了,连连讨饶。
“不行,再来。”沈岐皱眉。
今日难得空闲,明日起他便要写奏折递去京都,还需替军中将士计算功勋,还得分发阵亡将士的抚恤,不知何时才能得空了。
可用过早膳长歌便一头扎进书房,还未出来,他又不能前去打扰,便只得出此下策。
他还特意去换了一身红衣,亦是故意未束发。
他心知,夫人喜爱他的皮囊,甚过喜他。
方才明明无意间瞥见夫人就站在窗前,可为何迟迟没有动静,他低头瞧了一眼,今日穿的红衣分明是夫人贯会多看几眼的样式。
沈岐抿唇,走上前将那亲卫拽起,又将一旁的剑捡起丢过去,只道:“再来。”
那亲卫苦着一张脸,接过剑正欲起势,却见书房的窗户已关上,他眼睛一亮,“将军!你看,夫人将窗户关上了!”
闻言,沈岐动作一僵,缓缓转头看去,就瞧见那扇窗果真关上了,偏偏此时身边的亲卫还在嚷嚷着喊累,沈岐忍不住抬手便用剑柄敲在他的头上。
周钰一赶来便瞧见这一幕,出声揶揄道:“你怎么那么没眼力,上赶着挨揍。”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去军营统计伤病将士人数吗?”沈岐问。
周钰走近,长叹一声,低声道:“赫连乌山一回到王庭,北离王便带着人前去问罪,起了冲突,如今已……身死。”
“死了?”沈岐拧眉,他不信赫连乌山回了王庭会不提防鲁图部,北离王不大可能对赫连乌山下杀手,毕竟如今仅剩他一位年长的王子,他一死,北离势必动荡。
那还能是谁下的手呢?
思及此,沈岐便只觉棘手,北离的局势越想越觉得心惊,他飞速说道:“走,回军营。”
话落,沈岐便沉着一张脸,将剑抛给一旁亲卫,出了校场,穿过连廊时,却见那朔风恰巧从书房的方向走来。
他脚步一顿,眯着眼打量朔风,见他行走间并无异常,这才继续朝着府外走去。
“沈岐。”
身后传来长歌唤他的声音,他身影一僵,垂在身侧的手指摩挲衣角,敛眸遮住眼中神色方才转身,回首道:“夫人,怎么了?”
“我有事要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