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各方逼迫,她不得不自请出京,暂避锋芒,如今她手握投名状,自然可以亮出爪牙。
崔长歌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笑道:“既然他敢做出这等丑事,我又何须给他留一丝颜面。”
话罢,崔长歌便取出一旁匣子里放着的监察令,置于桌上。
珺璟默了一瞬,上前拿起监察令回话道:“那属下稍后便返回青州城,直接将监察长就地革职。”
崔长歌淡淡颔首,头偏向一边又问:“六处是何情况?”
一直靠墙而站的朔风这才上前一步回禀,直言昨夜截杀时六处仅剩寥寥几人,监察长及半数监察使于去岁十二月死于两位副长之手,至死不愿叛国。
至死不愿叛国……
潜伏他国,隐姓埋名,朝不保夕只为刺探敌情,可最终却死于他所忠的君,死于夺权之争。
崔长歌于心中默念这几个字,只觉何其讽刺。
自她接手监察司开始,三皇兄便未曾遮掩过对监察司的垂涎,在京都时便没少下绊子,如今变本加厉冲着她的命来,她虽不至于十分意外,可未曾想他竟罔顾六处所有监察使的性命。
“可有搜到证据?”崔长歌冷声问。
朔风点了点头,将书信取出来双手奉上道:“那两位副长倒是随身带着书信,但皆不是三皇子亲笔所书。”
“他倒也知道这勾结外敌一事不能让外人知晓,”崔长歌将信件一封封拆开,摊开摆在桌上,她嘲弄道:“身为皇室,竟为一己之私坑害朝臣,也难怪他争不过太子,竟会使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朔风又道:“派遣至北离王庭的那几人方才来了信,赫连珠玉确与赫连乌山私下有来往,甚至于赫连五乌山突然被召回王庭,也是因她向北离王提及了已故可敦。”
珺璟有些意外:“赫连珠玉已投靠赫连乌山?”
崔长歌道:“眼下还只是这二人有所联系,应当还谈不上是投靠。”
当知晓赫连珠玉与赫连乌山暗中往来之后,她便改了计划。
北离是谁登上王位于她而言并不重要,总归不会是个草包,那人也定然会陈兵燕然关下。
可若是赫连乌山活着回了王庭,那位可敦与鲁图部必然不会放过他,届时鹬蚌相争,鲁图部必定元气大伤。
更何况赫连乌山重伤回王庭,亦是她送给赫连珠玉的一个契机,一个取而代之的契机。
珺璟听了崔长歌的话,稍思索一番,便也明白了过来,为何殿下留赫连乌山一命的缘由。
崔长歌见落雪还未来,蹙眉朝外唤了一声,话音刚落便见落雪拎着食盒进来,解释道:“方才见门关着,奴婢便一直候在门口,本想着待殿下商议完再进来。“
“嗯,”崔长歌按了按眉心,摆了摆手温声道:“端去给珺璟和朔风罢,连夜赶回来,又商议了许久,定是饿了。”
落雪点了点头,先将一盅鸡汤递到崔长歌手中,又走到一旁将食盒内的鸡汤和点心端出来,一一摆放在一旁的香几上,随后便低声告退。
见此情景,珺璟与朔风对视一眼,皆瞧见对方眼里的惊讶,心下一惊,随即便匆匆挪开视线,不敢问起为何如今不让落雪留在书房。
崔长歌自是瞧见了他们二人间的眉眼官司,但并不想提起缘由,遂也未出言解释。
她端起那盅汤,拿着调羹缓缓搅弄,但心中压着太多事儿,喝了几口便没了胃口。
片刻后,珺璟与朔风皆说已用好了,朔风便又说起了这段时日以来北离的局势。
“六处如今形同虚设,可要从各处调人?”朔风问。
珺璟也说:“京都暗中培养了不少人手,皆是我与雯华一手训出来的,如今是傅大人管着,若是缺人手也可从那处调来。”
崔长歌摇了摇头,淡声道:“眼下还不用,北离六处的烂摊子只有监察司能收拾,我们不急,待事发之后,罪魁祸首得到应有的教训,再将人逐渐安插过去便可。”
“珺璟,近半年尤其是你离京前的那回面圣,可有察觉什么与以往不同的地方?”崔长歌又问。
珺璟皱眉回忆道:“其一便是一处的那位竟主动示好,还有就是……陛下的寝宫内香料味尤其浓郁,乍一进去,熏得有些难受。”
霎时间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崔长歌一听这话,猛然站起,双手不由紧紧攥住,她只觉心中积压的郁气在这一瞬荡然无存,气血翻涌,眼眶都不由泛起红意。
“殿下!”二人惊呼,珺璟连忙上前扶住站起的崔长歌。
崔长歌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无事,胸口剧烈起伏,尽力平息翻涌的情绪,片刻后,便听她畅快的笑道:“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呐!”
这便是她的契机啊,她——崔长歌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