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维莱特垂眸看向陪伴自己直至现在的,最初的眷属,斩钉截铁道:“不会。”
“我会保护他,保护他们。这是我的承诺,也是我的责任。”丰沛的水元素洗去鱼尾上的毒血,但鳞片剥落后血肉模糊的鱼尾实在是太难看了,像是腐烂一般。那维莱特甚至不忍心触碰,他知道卡吕普迪斯为什么要留在这里,那样剧烈的爆炸,如果不是有水的缓冲,这些毒血终会飞溅出来污染陆地,水潭下的通道也将连通水脉,污染水源与海域。
如果真是那样,百年前卡吕普迪斯在海上的拉扯就失去了意义,众多水族都将在污染中变异死去。
厄里那斯知道这一点,他只是难过自己的存在带来了灾难,哪怕死亡也难逃悲剧的产生。
【取走我的一截骨头吧。】厄里那斯说,【浸在我的心脏里,几天后就能淬炼成为新的材料。妈妈这样做过,她说那是很好的武器材料。】
【用这样的武器驱使我的血水,他再也不会被污染了。】
“妈妈,海鲜好难吃。”静原恍惚记得自己变成海鲜后为了生存吃过生鱼,“好腥啊,好恶心。”
妈妈问:“你是半夜饿了在冰箱翻到你爸做的生腌了吗?我给你留了宵夜,怎么不吃那个?”
静原神色恍惚:“不知道……我没看见。眼睛好痛,妈妈。”
“等会烧壶热水拿毛巾敷一敷眼睛,好好睡一觉,少熬夜打游戏……快吃,吃完睡回笼觉,你眼睛都要闭上了。”
“妈妈,我想回家了。”
我不想孤零零的死在阴暗的角落里,我想回家,我想在有阳光有微风的地方永远睡下去。
妈妈,你来接我回家好不好?
我一直都很难受,我想回家。
回家……
回……家……
她忍不住挣扎起来。
血肉模糊的下半身密密麻麻的瘙痒,新的鳞片长出,覆盖在脆弱的皮肤组织上。
太痛了,又痛又痒,即使是在深层次的休眠中,也忍不住弓起身子蜷缩起来。
妈妈。
他无意识的呢喃着,躺在海沫村美露莘们的小房子石台中间,不知外界海平面缓慢却稳定的上涨。
妈妈……
那维莱特查看他的身体状态时听到了如此孺慕的呼唤,有些发愣。
元素生命的母亲……是什么?
卡吕普迪斯和他都是从原始胎海中诞生的啊。
美露莘们围在一起,目光担忧。
“卡吕普迪斯大人为什么还没有醒来呢?”
“是不是做噩梦了?”
“不知道,他看上去很难过,是不是快要哭了?”
“卡吕普迪斯大人也会哭泣吗?”
静原醒来后就听到了这些好侄女们的对话,他躺在石台上僵硬的就像一条死鱼,看到那维莱特蹲在旁边目光恳切,顿了顿才说:“我还以为真的死了呢。”
“你的生命力很顽强,毒素没有侵蚀内里。”那维莱特扶着他下水,“做噩梦了吗?”
“一个美梦。”静原下水后疼得龇牙咧嘴,很快愈合后的尾巴抗住了这样的刺激,“外面没有被影响吧?”
“厄里那斯的力量没有散逸出去。但是卡吕普迪斯,你这样做太危险了。不必以身犯险,污染可以被控制的。”那维莱特思索良久,没有追究眷属避开的目光,“你似乎……没有特别强烈的求生欲望。为什么?”
静原不是很想活着,也不是很想死。如果可以他愿意在海里一睡不醒,但是肚子饿需要觅食,但是眼睛痛让他看到了未来的悲剧。什么都不知道当然可以什么都不做,可知道了还能装聋作哑视而不见吗?
别人不清楚,但静原做不到。他的良心不多,总归还是有的。未曾麻木前,无论如何他都会尽力一试。
纳齐森科鲁兹爆炸会害死很多很多人,逐影庭探员尤其多。静原不在乎死者的身份,但他知道这些都是活生生的生命,他不希望有任何人在眼前死去。
不听劝告自食恶果的除外。
“因为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他虚弱的笑了笑,半真半假道。
死亡能够让他的灵魂回到妈妈身边吗?
静原从前不知道,但现在明白了。
但是那维莱特当真了,他沉默良久:“我不知道……但不会有下一次了。”
静原垂下眼睫,轻笑道:“没事的,下一次我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