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猫觉得哪吒又在诓骗它,于是它决定不给哪吒埋毛茸茸了。转过身重新跳回床上生闷气,哪吒看着它尾巴拍得床板邦邦响忍不住笑,他忽然觉得猫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挺好,至少它不会记得那段只有一只猫孤零零躺着濒临死亡的感觉。
哪吒垂下的眼眸有些黯淡,脑子始终回荡着孙悟空说的那些话,字字诛心。启唇又闭口,几次下来,他才轻声吐露出一句妥协的话。
“现在还不能带你下去,你先把伤养好了我就带你下界去寻猴子。”
“真的?”
猫听到了一下子转过身顿时雀跃,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得到肯定答复后乖乖躺着好好养伤。
哪吒又留下几颗莲子,转身出了门,他要去给猫寻一些温养之物,光靠他催生的莲子还是太慢了。
渔猫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反正待在房里不是吃莲子就是呼呼大睡,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哪吒偶尔回来一次都是略带疲惫的模样,它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满身煞气走过来也是吓得猫炸了毛,随即嘴里就被塞上一颗金丹,下意识嚼了咽下去,渔猫抬头看人:“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猴子?”
哪吒用指点了点猫额心,没良心的东西,他在外边奔波到处搜刮,一回来就是问猴子。
“怎么,你呆在这儿嫌闷?”
“是有点,在花果山的时候我可以随意出去晒太阳的。”猫有些闷闷,虽然不怎么爱运动,但长时间被关在屋子里也是有些难受了。
哪吒也是没想到这点,他半蹲下来摸着猫脑袋,轻声询问:“太阳是晒不到,但我可以带你外面逛一圈,要出去吗?”
“可以吗?那我要去!”猫有些雀跃,它被哪吒捞来这里后就再也没出过门,如今竟然能出去了!
“走吧。”
哪吒手一挥解开门口禁制,猫几步跃就闯在了他前头,脑袋四处张望着周围景色,蓦地抬起头嗅了嗅:“有莲花的香味...”
“是莲池,我休息的地方。”哪吒领着猫走到一片硕大的湖水旁,里面长满了巨型莲花,绽开着被微风吹得轻晃。
猫走过去爪子勾了勾宽厚荷叶,它总觉得这玩意儿很好睡的样子,于是扭头看向哪吒:“这个...感觉很好睡,能不能不睡那个床睡这个?”
他有些诧异,虽之前猫就喜欢在他的荷叶上酣睡,但那也是它未失忆的时候,没想到渔猫还是更偏爱这处。方才的郁闷一扫而空,哪吒对着猫点了点头。
猫也没想到哪吒会同意,它眨巴着眼走到人腿边用脑袋蹭了蹭:“那我们走吧,猴子带我上来的时候都没有带我仔细瞧过,我都是待在桃园里面吃桃。”
渔猫的讨好,哪吒很是受用,他带着猫在天庭四处转悠,不光是让猫放风,更有让人认识渔猫的意思,以免又有不长眼的人去伤害他的猫儿。
周围仙人就这么看着渔猫在前面乱窜,哪吒闲庭漫步跟在后头,不时瞥一眼躲在角落看热闹的神,被眼神剐到人都神经一紧,那意思分明是警告众人别来打扰他遛猫的雅兴。
渔猫不知道他心思,好奇得到处乱跑,这碰一下那闻一下,倒也还算乖巧没惹事。不过没过一会儿便觉得无趣,都是些云和亮闪闪的东西,还没花果山好玩。
猫晃了晃脑袋,扭头往回走,它记得来路,直直回了云楼宫,但没入卧房,拐了个弯去向莲池。哪吒现在都是随它意,只要不是想逃出去找那臭猴子都行。
猫爪子拍了拍荷叶,灵巧一跃跳上去,渔猫望向湖中心,下意识往那蹿过去,找到一处合适地方踩着叶转悠两圈便趴下身,侧躺着下颚贴前爪。哪吒紧跟其后化作本相入了湖,如同百年前没有发生意外的时候一样,巨大重瓣红莲护于身侧,盛开的莲随着风吹散发阵阵幽香,猫有些不知名的安心,它伸出爪扒拉着眼前莲梗:“我是不是应该记得你?”
“你想起来了?”
“没有...就是感觉很熟悉,但我脑子里没有关于你的一切。”渔猫有点蔫,它觉得哪吒有点好,就是对猴子坏坏的,它讨厌不起来他,但又有一些抗拒。
“睡吧,没有也没事。”
哪吒用莲叶遮住了猫眼,他所执念的并非如此,猫只需要好好活着待在他身边就足矣。
只是还是略有不甘,五百年的陪伴化作烟雨缥缈无踪,他无可奈何。
渔猫没再言语,它闭上眼沉溺于莲香。是心安,蜷缩起来的身体逐渐放肆,它本能的对周围感到放松自在,幽幽叹息入耳,猫儿彻底沉睡。
荷叶层层叠峦隐藏湖中一团绒,混天绫从缝隙中蹿出,在哪吒的默许下层层轻缠猫儿。
等猫醒来,身上还盖着一片荷叶,它歪着脑袋:“莲花?”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摇曳的莲回应它,渔猫凑到莲花前面细细打量,它感觉这应该不是他,哪吒的本相莲,殷红似火似血,没有莲本该有的圣洁,有的是隐隐约约的艳丽,更符合他凶神的身份,但花瓣边缘一抹淡淡的金,流光溢彩盖过了煞气,增添几分佛性,而眼前的莲只有红。
渔猫起身抖了个机灵,毛甩得杂乱,舔顺了便往岸边跳。哪吒不在的话,猫要去闯天下了!
刚跑出云楼宫,前爪跨过门坎,一条红刷一下捆住腰身带回。
......
讨厌的破红绸带。
渔猫气呼呼抓着混天绫,肉垫攻击对混天绫来讲不痛不痒,红绸缠着爪往一个方向带,猫拗不过它,就跟着去,穿过一个个房间来到哪吒面前。
他瞥了眼猫,语气淡淡:“想跑哪去?”
“咪。”
渔猫故作乖巧端坐,假装听不懂他说什么。
“既然不会说人言的话,那猴子也别去见吧。”
“!”
“可以去见猴子了?!”猫睁大眼一把扑到人身上。
哪吒一把捞住猫顺势摸了摸毛,随后放于地起身:“走吧,带你去看一眼。”
猫爪子吧嗒吧嗒跟在他身后,一下又乐颠颠地钻到前面,回头看他眼神带着催促。
他有点不太想带猫去看那只臭猴子了。
但又不想渔猫生气,满不情愿领着猫下了界去那五指山下,猫离山越近越兴奋,它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猴子了!
跳下云朵,仰首嗅着猴子的气息,渔猫一下就窜了出去,几下跃过岩石,飞奔到山脚下,入目的却是被压在山下的猴。
可怜兮兮的露出个脑袋和两只手,金色的毛沾染了泥土,甚至还有杂草丛生,渔猫眼睛里全是泪,它飞快跑过去低头蹭着猴子,用嘴把杂草拔去,给孙悟空脑袋上的毛舔得锃亮。
孙悟空还没反应过来,他看着猫给他梳理毛发,一边理一边掉泪珠子,给他急得直诶诶。
“哭什么,俺这不是还好好的嘛!你个猫崽子别哭了,都在我耳边哭百年了,现在还来,忒吵!”
猴子惶急慌忙用手抚着猫毛安慰,眼睛瞥向一边抱臂靠树默不作声的哪吒,瞧他没个反应也知晓是这人松了对猫的看管,他放下心专心安抚猫儿。
猫没有人的记忆,它不知道孙悟空被压五百年后就能出来,它只知道它的小伙伴,那么喜爱自由,会到处交友的猴子被压在山下,永无出头之地就难受得厉害。黄豆大小的泪珠砸在猴毛上,孙悟空安抚的手顿了顿,又笑嘻嘻捏着猫耳:“你可有给我带些吃食来?”
“他们不给你吃的吗?”猫抽噎着问道。
“铜丸铁汁,不好吃不好吃。”猴子摇头晃脑,很是嫌弃。
话音刚落,猫原本不流的泪又涌了出来,没等猴子反应,一下就钻进林子,独留他和哪吒。
孙悟空瞅了瞅一旁的哪吒:“我以为你不会让猫下来的。”
哪吒自猫下地那一刻就被无视了个彻底,正不爽呢,听到猴子搭话直接呛声:“我能不让猫下来看你?”
“也是,毕竟俺才是猫儿心中最重要的人。”猴子笑眯了眼,丝毫不在意哪吒的火气,又暗搓搓地给他扎心。
他后悔了,下次一定不带猫来了。
哪吒正阴沉沉的想着,那边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看是猫儿叼着颗皮薄肉多的大桃子回来了,就这么略过他直直朝猴子走去,把桃给了孙悟空。猴子拿起桃笑得更是得意,斜睨着人咔嚓就是咬下去一大口。
欸!这桃比之前吃的都甜!
哪吒额间青筋直抽抽,这臭猴子真是太讨人厌了!
渔猫可不管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它贴着猴子把自己团吧团吧窝着,一副就在这里安家的样。
“怎么,你还想在这守着他?”哪吒看猫这般样子更是不爽。
渔猫抬头一副不然呢的表情,它尾巴尖悠闲晃悠拍着地。哪吒却是伸手拎起后颈把它捞回来,笑得无比灿烂:“别想,我每日带你下来看他一次就行。”
“喵呜!!!”
猫不乐意地发出哀叫,四爪扒拉着想跳下去回到猴子身旁守着他,哪吒却牢牢抱着不给一丝机会。
“小猫儿你就跟他回天上去吧,反正他也说了一天带你下来看俺一次,那岂不是日日都见?”孙悟空故意隐去了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的说法,笑吟吟挥手赶猫。“不过,你上去之前再去给我摘些桃子吧。”
猫一听,来回看着猴与哪吒,犹豫一番往下跳,这下哪吒没再拦着它了,任由猫消失在丛林中。
“你倒是乐意让它随我上去。”哪吒没好气的说着。
“毕竟跟你上仙界,对猫伤势也有好处不是?”孙悟空眨了眨眼,借着啃桃掩饰眼里精光,他在被金星招上去之前就发现渔猫身上的伤还未好,二次上天庭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给渔猫整些灵丹妙药助它养伤。可没想,猫还没吸收干净就来帮他,反而是把药性挥霍个七七八八,伤上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