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风烨一激灵,下意识拍开谢明青的手,回神后重新攥进掌心,扣起谢明青五指,“咳,别乱碰。”
不待谢明青出声,黎风烨牵着谢明青摸了摸那道斜划胸前的印子,说:“你好奇它怎么来的?这伤嘛,还不是前些年又去了一趟燕州。本打算瞧瞧大漠风沙,看看边关星子,哪成想天公不作美,日日狂沙大风,差点饿死,还撞见一群马匪。”
“那马匪头子用的长刀比我的阔刀更长更重,威力相当。不比他们熟悉大漠,我自然落了些伤,但他们的人头可是最值钱的,一颗能换一箱子财宝……”黎风烨碰到左肋下方的疤痕末尾,凹凸明显,“阿珂,你看,它早就好了,只是疤永远留在这里。”
黎风烨抓着谢明青的手再去蹭其他伤疤,正要继续解释,谢明青却一挣,抽开手按回他后背,继续抹药去了。
令人依依不舍的舒爽与满足顷刻消失无存,黎风烨嘟囔:“身在溶洞时,你可不是这副模样。”
谢明青动作一停,“我是怕黎大侠有什么。”
他说得意味深长,贴近黎风烨后颈,附耳道:“黎大侠,你自己看不见,我却看得见——黎大侠耳根子又红得彻底了。”
“……”
难说缘由,全身燥热不退,黎风烨如梦初醒地支起腿,连连咳嗽。
观他神情,谢明青默默抹药,许久之后悄声开口:“黎师兄,你的伤……往后小心些,莫再如此拼命。”
他欲言又止着,轻轻感叹:“十年了,黎师兄,你当真经历了许多。”
那教人害臊的反应本已渐渐褪去,一听谢明青唤他“师兄”,黎风烨浑身再度不对劲起来,遮遮掩掩地反问:“你呢?阿珂,十年了,你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谢明青笑了笑。
他的笑声常如琴音动听,不知是否真气作祟,谢明青笑着忽地狠狠喘了一口气。
黎风烨暗骂不该由他来涂药,立马闭了嘴不再问:“罢了,你不必说。看你这样子,我真怕你十年来大半时候都在养病。”
谢明青应了一声,没有多说。
此时此刻,酒味与药味飘散,烤过的菜包子与烙饼香气弥漫。
先前藏在深处的小狼崽们一步步现了身,远远望着几人,要么瞪着碧绿的圆眼睛,要么可怜巴巴地哼哼着,看上去不似惧人,不似恐吓他们,反倒像饿极了来讨口吃食。
咬着包子的楚青澜循声瞧去,眼睛比它们睁得更大,含糊道:“怎么有小狼!”
“有三只呢。”一旁的尤怜天斯文地吃着饼,见她好奇,停下动作接话。
楚青澜起身,一双油手捉向狼崽们,“好可爱。”
狼崽们后退两步又跑了起来,躲着逃着与她兜圈,渐渐的,却成了楚青澜乱窜着逗弄狼崽。
“喝!”“嘿!”“呀!”“看你,来来来,像本姑娘一样站起来!”
不过片刻,楚青澜嘴里的包子分给了三只狼崽。她趁机把狼崽们抓了个遍,左手拎一只,右手提一只,观察起它们长相神色。
“这只最黑!还是公的!”楚青澜撸了把先前咬黎风烨手指的那匹黑狼脊背,黑狼一蹬腿便跑了。
她毫不在意地抓着另一只狼崽两条前腿挠,再去摸它的肚皮,“小母狼背上肚子都灰溜溜的。”
那只最温顺的小狼跳进她怀里,被楚青澜摸了摸头顶,一脸享受,大大方方给她炫耀自己雪白的四足。
楚青澜喜道:“你也是公狼呀,怎么脚是白的?”
待三只狼崽都被她摸了个遍,楚青澜大言不惭地指挥起它们,“好了,你们就叫大黑大灰大白!本姑娘赐名,喜欢的嚎一声!”
大灰率先仰头呜呜叫唤,另外两只立马跟着它嗷了两声。
楚青澜喜不胜收,旁观的众人哭笑不得,神情不一,唯独谢明青笑得双眼弯起。
“郡主果真百闻不如一见。”黎风烨忍不住说。
楚青澜飞快扭头望了过来,“我听得见!”
哪知她这一看,便看见谢明青摸着黎风烨后背既搓又按。她忽地高呼:“百闻不如一见,原来这就是——”
谢明青顿时看向她,“青澜。”
尚在火堆旁的连长洲抖抖大包袱,唉声叹气:“青澜,其他这些……这些当真没法入口。”
*
纵是连长洲一手好厨艺,无米之炊,也无处大展拳脚。
他们最终只能将干粮全部烤了一遍,分给彼此。奈何足足五人在场,四位习武,压根不够饱腹。
自滩边回来的楚青澜收拾好乱七八糟的行装,晾起外袖与布包,沮丧道:“我可是精心准备了一番,不能吃便罢,竟然还有些馊了。”
连长洲安慰她,“青澜,若非你带来的盐巴木柴,我们如今哪会是这副模样?那么多包子烙饼,正巧也解了我们燃眉之急。”
楚青澜依然有些郁闷,看向洞外的蛇尸,“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