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黎风烨问:“丹娘何意?”
“老娘并非这方面的专才,对蛊毒知之有限,这一程押花盗前去锦城,也是为了让门中的老家伙们瞧瞧。他们亲历魔教治下的多年动荡,只有他们才知道花盗身上到底是什么。”丹仪答。
谢明青应声:“既与人傀有关,我们更需小心谨慎。”
丹仪松了松神色,手指敲打桌面,又说:“小娃娃们,老娘另有一事不得不说。花盗在外逍遥数月,依老娘看来,唐门能力绰绰有余缉她归案,但他们偏偏没有出手彻查花盗。你们意下如何?”
黎风烨沉吟:“此事牵扯八十一奇蛊与魔教,莫非唐门打算活捉,迟迟没有动手?”
“她神智不清,逢人势必同归于尽,有理。但唐门怎会畏于此事……不对。”连长洲陷入深思。
丹仪叹道:“太多年不回唐门,老太太退隐,如今这唐家堡里也不知成了几派,牛鬼蛇神,各有心思。”
谢明青说:“唐门定然不会对百姓下手,但他们态度古怪,丹娘,这一程护送花盗,恐怕你也要多多留心。”
丹仪随口调侃一句:“小白脸,你倒是挺相信我为人。”
谢明青笑了笑,看向玉霓,“不,我信的是与丹娘同行的玉霓。”
众人再一阵猜测未果,唐门旧址与花盗藏身之所连通,八十一奇蛊正是唐门、巫苗开战遗留,他们仿佛遗漏了什么关键。
奈何线索有限,此事暂且作罢。而连长洲心心念念楚青澜行踪,忍不住借机提起,“丹娘、阿烨、谢公子,眼下我们寻见了花盗,仍不知青澜去向,我担心——”
谢明青打断:“连公子,在下猜测青澜应当早已不在此地。”
黎风烨出言宽慰:“书生,我们继续往锦城去,总会找到她。”
但看丹仪拿出另一张舆图,指明路线,“唐门旧址就在剑门以南,过了剑门距绵州不远,再往南下便至平原。”
绵州乃是入蜀后第一大城,到了绵州,车马驿齐全,抵达锦城不是问题。
连长洲立马道谢:“丹娘果真信守承诺。”
本是受连长洲之托领人入蜀,沿途寻找楚青澜,而今不得不半途离去,丹仪受了这句谢,摇摇头,“免了。”随即她又说:“你们经此去向锦城,老娘有个不情之请——我希望你们能与尤怜天同行。”
“怜丫头古怪比之花盗只多不少,管事瞧过,她的确是民捕队之人,是米府账房。可村中百姓和花盗对她的态度都令人生疑,不像是因为她遗民身份那般简单。”
“花盗在此,老娘分身乏术,却不能任由她在蜀地独行。小娃娃们,这担子恐怕只能落到你们肩上。”
丹仪搭弓捏箭时意气风发,一举一动皆是当年斩下蛇楼之首头颅的“醉面阎罗”影子,更是大闹十二楼的混世魔王模样。此时她神情严肃,全无醉意,反倒像极了持重笃行的大侠。
兴许多年以前,她听着美人剑的传说,亦是如此。
转眼,丹仪失笑一叹:“你们若不愿便直说。老娘浪迹多年,费点神寻人代劳,倒也不在话下。”
她说至这般地步,黎风烨出言揽下,众人没有异议。
敲定之后,丹仪与众人交代“鹤顶堂”与“回春堂”两系诊治尤怜天所得,提醒道:“怜丫头身上不见蛊毒迹象,但她一身内力汹涌得邪门。那时你们见了点穴之术无法奈何花盗,怜丫头应当同样如此。小心行事。”
话罢,难说再见何时,老江湖摆在眼前,他们不肯错失机会,一个接一个打听起消息。
谢明青先问:“丹娘见多识广,不知是否晓得‘芍药馆主’此人?”
黎风烨跟着问:“丹娘,据说八十一奇蛊的大巫、蛊师后人藏于‘鬼门峡’,敢问唐门可有相关记载,愿意借我们一观?”
心系丹仪所说的祝云听与朱家有关,再自朱家与花神会忆起津州险遇,黎风烨又问:“晚辈曾与两位唐门中人有缘,一者着紫衣使长鞭,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一者行的是指爪功夫,少年称他一句‘彬叔’。当时忘了拜会名姓,丹娘是否有所眉目?”
看他们火急火燎,丹仪笑得乐不可支,“小娃娃们急什么?有些时辰才启程,老娘又不是马上消失了。”
习惯性的调侃之后,丹仪望向谢明青,“芍药馆主?小白脸,你问这人是为何事?”
她语中促狭明显,谢明青斟酌着回答:“打听一人。”
哪知丹仪眼角眉梢翘得更高,“芍药馆主自如其名,乃是锦城中‘芍药馆’主人。至于这芍药馆嘛,当然是——”
黎风烨与连长洲忽然觉得不大对劲。
“——锦城最负盛名的歌楼,最负盛名的风月之地。”
字字落下,周遭安静得可闻针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