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侠,丹娘,怜天在此等候二位许久了。”来人正是尤怜天。
“哦?”丹仪瞥眼看去,嘴角扬起,忽然拉弓出箭,“咻”的一声,羽箭撩过火把,衔着焰便窜到了吊在头顶的火架上。
倏忽周遭大亮,尤怜天含笑道:“丹娘好准的箭法。”
走出角落的丹仪靠近尤怜天,奇道:“怜丫头厉害得很啊,二话不说便下来了。不仅毫发无伤,还晓得我们一定也会下来?”
“如此线索摆在眼前,诸位同样好奇花盗去向,怎会留在原地?”尤怜天反问。
与此同时,黎风烨走向尤怜天,目光停在她手中的火把,“尤姑娘哪来的火把?”
尤怜天转身,指了指前路,“偶然捡到了一把。”
“嗯?“黎风烨又疑。
“想来二位见过不少生杀,但接下来……还请二位做好准备,切莫惊慌。”尤怜天偏头看向两人,“届时诸位千万莫再怀疑是在下所为。”
话说至此,黎风烨本不乐意冤枉他人,直言道:“尤姑娘,我并非对你心存芥蒂,只是你口中之事我们大都不甚了解。”
“先前薜萝山上歌声诡异,后来牵连花盗、村落一事,你皆在场,难免令人生疑。但若依丹娘所言,此事有魔教余孽作祟,尤姑娘,你是八十一奇蛊遗民,魔教当年为患与其不相上下,我没有再怀疑你的道理。”
丹仪听得直笑,尤怜天也说:“我明白,道不同,不相为谋。无论如何,我们几人今夜总是同道一程。”
然而几步之后,台阶尽头,怪异的气氛尚未缓解多少,众人率先撞上绝路。
面前石壁拦住去路,唯有微风自下方一孔窄洞拂来。
三人眼神交流一番,尤怜天点点头,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她以身作则,头一个趴下钻了过去,而丹仪蹲在洞口探了探,托着下巴笑话黎风烨:“黎小子,你要过去,可得费些劲啊。”
“……”黎风烨扫了两眼,低头瞥了瞥自己宽阔结实的双肩,“试试。”
丹仪拍了把大腿,难得赞许地冲他比了个手势,跟着尤怜天钻进了洞中。
当黎风烨推走刀匣,以无比缓慢的速度穿过窄洞,丹仪的声音传来:“黎小子,别受伤啊,你的功夫还是有些用处。”
那洞道仅仅一人半长,黎风烨再慢也爬过去了,待他拍了拍灰,擦下背后磨出的血,尤怜天竟也笑了笑。
黎风烨忽然异常想念谢明青与连长洲。
所幸眼前景象震撼,三人没有停留,向东又行几步,再次被狠狠敲了一榔捶。
只见钟乳倒悬,水积成河,两旁九曲的宽窄小路有的向上盘旋,有的往下没入水中,溶洞之中岔路遍布,不见天光,不知出路,亦不晓得藏着何人何事。
偶尔有风吹过,锁打门,铃敲窗,一阵阵或沉重或清脆的碰撞声响此起彼伏,黎风烨放眼望去,黑暗依旧,看不清源头何在。
潮湿阴冷环绕,眼前蜿蜒迂回的道路更是被一具手脚朝天的尸体挡住。
借着火把光亮,丹仪与黎风烨打量片刻,竟瞧不出此人身量男女,推断不出此人年岁——衣袖之外的体肤尽数溃烂,无一完好,面上甚至可见骨头,莫说男女,连此人面目都难以拼凑完整。那一双眼紧阖,一张嘴紧闭,全然推断不出其他。
此时此刻,竟是此人双手腕间佩戴的草绳手串提醒着他们自己身份。
黎风烨道:“这……难道是那姑娘提起的村长?”
丹仪俯身,仿佛打算探探此人身上他处,反被尤怜天拦下。
她指指四周,“在下便是于此捡到了火把。”
腐尸腥臭味道越来越重,丹仪不能上手,粗略看了几眼,“没法辨认外伤。”
她端详此人四肢腹部,“肿胀发硬,死了好几日了。”
黎风烨并非察勘的行家,胜在经验丰富,观察之后附和道:“不像外伤致命而亡。”
不忍此人曝尸荒野,奈何无法依照来时路回到村落,三人讨论片刻,决定前行寻找线索的同时一探出路,离洞之后,再为其收尸。
眼前这一条路先往下去又朝上行,三人记住方位,留下路标,沿途继续。
待到远距路遇无名尸十来丈之高时,丹仪连射火箭,终于将附近照了个清楚。
崖上岔路之后,石笋群外,造着不计其数的铁笼子,锈迹斑斑,年代已久。大锁拴住笼门,笼顶尖角还系银铃,但凡拉住门栅摇晃,止不住的铃声在整个溶洞回荡。
当他们点燃火架,渐渐察觉岩壁峭间的锈渍血迹、刀兵痕迹、机括凹槽,看来此处曾设机关,只是不知为何摧毁,概已失效,也许有心为之,掩人耳目,也许时日已久,早早废弃。
小小一方村落之下,竟有此等既似地宫亦如炼狱之所在,众人各自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