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时,黎风烨常常看见黎当归指间遍布类似的痕迹。
黎当归经年研磨草药,浸于诸味之中,气味随风飘散,然而积年累月,衣物间总余一缕药香,手上的痕迹流水洗去,仍旧留下印子。
尤怜天有些不同。
黎风烨试探道:“尤姑娘,不止如此,你还钻研医药之道。”
说罢,丹仪啪啪鼓掌,“黎小子,你也不错!”
不给尤怜天机会,丹仪又说:“怜丫头,看来你奇遇不少啊。”
“哪有什么奇遇,只是年少时有幸贵人搭救。”尤怜天不以为意地回答,“在下所习武学不至一流水平,寻常人等总归难以近身。这把笛子我更是珍惜无比,绝不会大意落下。那么……”
连长洲猜测:“尤姑娘怀疑是花盗所为?”
“花盗,鬼村,都在薜萝山附近,的确有些恰巧。”谢明青道。
黎风烨也说:“不论如何,鬼村之事定有内情。”
尤怜天没有表态,反倒看向黎风烨与连长洲,“今日薜萝山相遇,我为寻笛再来,恰巧撞见二位口中的古怪歌声。那时我所言非虚,精怪吟哦之事流传多年,二十几年前的横死,十年前的大火,我想,莫非它们皆与鬼村有关?”
闻言,众人心绪不一,各自揣摩尤怜天所说。
就在此时,尤怜天乍然站起,双膝半跪,叩首拜道:“怜天无法漠视这一桩桩怪事,诸位本领不俗,可愿与我一探鬼村,一解花盗之谜?”
她字字铿锵,丹仪却噗嗤发笑,又啐了一口。
玉霓扶起尤怜天,“尤姑娘不必如此。”
观她言行,黎风烨心中既古怪又诧异,瞥了眼谢明青,谢明青竟也望着自己。
未及黎风烨出声,尤怜天再度落座的瞬间,连长洲喝道:“横死亡魂、花盗劫人、长笛迷踪,此等怪事摆在眼前,尤姑娘,我们义不容辞!”
尤怜天失笑。
然而丹仪笑意渐敛,问:“照你所说,尽快动身为妙。怜丫头,你今日还要回村?不若与我们一同住下?”
尤怜天摇头,“不必。明日卯时,我们薜萝山西麓山脚相见如何?”
黎风烨尚有疑虑,但他们人多势众,哪怕是个陷阱,亦不妨踩一踩,瞧一瞧她的把戏。
待旁人同意,黎风烨与尤怜天视线交汇,点了点头。
当她目光移去,那张苍白无比的面孔,淡得不似常人的瞳仁仿佛仍在眼前,黎风烨心中无凭生出寒意。丹仪、尤怜天、连长洲三人的交谈声中,他下意识看向谢明青。
察觉他的视线,谢明青偏头回看,“怎么?黎大侠怕了?”
“……我可不怕。”黎风烨低声回答。
谢明青轻笑。
“只怕你遇险。”
“黎大侠且宽心,在下定不会胡来。”
两人窃窃私语,身边的连长洲突然撞了撞黎风烨,黎风烨胳膊肘一痛,立马扭头抬眼。
只听尤怜天与丹仪正在说话:“原来是玉姑娘,谢公子,哦?这位竟是‘刀剑双绝’黎风烨?”
尤怜天又一次与他四目相对。
黎风烨抿唇道:“正是。”
“看来在下此程无须过多担忧了。”尤怜天笑得略有深意。
黎风烨沉默半顷,瞥向她放在凳后的箩筐,“既已互通名姓,同行在即,尤姑娘,你这箩筐里似乎没装些什么,不知你缘何一路带着它?”
说着,丹仪飞快翘脚去勾那箩筐。
尤怜天却再一笑,无视丹仪的动作,矮身自筐中抓起一团手绳。
麻绳粗藤编在一起的小玩意捧在她掌心,颜色不一,样式也不尽相同。
尤怜天随手挑出两串戴在腕间,“有时闲暇,喜欢编些手绳。原本打算回村送与乡亲们,眼下同诸位一番交心,欲赠薄礼,诸位先来挑挑?”
她铺开另外数串,有的缀珠,有的串花,尤为精巧。
连长洲看了看,头一个开口:“尤姑娘实在心灵手巧,我不大会选,不知尤姑娘能不能帮我选选?”
“当然。”尤怜天颔首。
连长洲道:“嗯……此人喜着花衣,栗红、月白、玄蓝,但凡五彩花样,她皆爱不释手。不过她平日少佩珠玉,尤姑娘觉得哪一串更适合她?”
听他描述,玉霓与谢明青神色微动,黎风烨恍然大悟,这家伙说的是楚青澜!他想借花献佛!
黎风烨立马跟着问:“尤姑娘,我也想麻烦你帮我选选。”
“不急。”尤怜天一面笑着回话,一面挑出色彩繁杂却引人注目的手串,“据长洲所言,此人恐怕喜欢夸张些而不华贵的配饰,这一串轻巧,再适合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