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仪摇头又点头,“不仅抓不到,每过几日,大盗总会归还一两名人质。除去随身的香囊发饰一类玩意消失,回来的姑娘们皆如她们去时模样,丝毫未改。只不过它们大都面色惊惶,非但闭口不提发生何事,每至午夜,还发起癔症,抓脸挠腮,摔镜砸簪,哭号连连,‘鬼、鬼,有鬼!’”
“各家老爷夫人们忧心此事,借丫鬟仆从打探,几日之后,终于有一家姑娘白日里神智清醒许多。然而她并未说出发生何事,只是不断求着爹娘,让他们带上簪钗水粉、手帕绣花、四书五经、棋画经文……诸如此类,去见那大盗。那户人家派出家仆,前往姑娘口中的村落,从此一去不复返。”
丹仪叹了口气,“你们以为仅此而已?不,四月初,又有一批公子少爷失踪,类似的年纪,相仿的手法,众人推断仍是那大盗所为。
“与姑娘们同样,他们有的回来,有的再也不曾出现。蛇楼唐门尚且抓不住此人,莫说束手无策的官府了,哪怕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几道禁令颁下,毫不见效,唯独这冠名‘花盗’之人,通缉千两,依旧在外流窜。”
众人既惊又疑,玉霓先问:“癔症?巴蜀曾经大兴蛊毒一道,他们是否被种了蛊?”
“老娘说的是‘丝毫未改’,当然并未中蛊。”
此事蹊跷。黎风烨怀疑着,连长洲飞快问:“丹娘,你是说青澜她……她也被这‘花盗’抓走了?”
丹仪道:“猜测而已。”
谢明青道:“那我们更要入蜀。丹前辈,不知这村落具体何在?”
“若是晓得此地方位,唐门能人之多,早已擒住那花盗。姑娘们语中大都是条模糊路线,不知家仆们究竟到没到这村落,已然没了消息。”丹仪语气无奈。
假使此人挟走楚青澜,定然不止徘徊于锦城邻近。黎风烨一面盘算一面说:“必须尽快抵达锦城。途间我们多多打听消息。”
见他打定主意插手,众人一拍即合。时辰既晚,相约翌日再见,各自散去。
多亏丹仪三分薄面,客栈腾出几间新房,四人恰好各居一间,只不过谢明青身在廊尾,黎风烨则住在临近楼梯的第一间。
尚未寻得楚青澜去向,先遇花盗棘手,不知入蜀后几多险难,黎风烨支着脑袋吹了吹灯火,当即起身,敲响最后一间客房房门。
*
白衣人点灯而坐,又斟两杯热茶。
他摊开手中书册,是一本账本。
不过片刻,赤红长影破窗而入,两步来到他身旁。
谢明青持笔勾画几下,并未抬头,轻声道:“霓姐姐请用茶。”
玉霓随之解下双兵,抱刀落座,“杨羽衣的确见过郡主。郡主借走一匹好马,又借走了相见芍药馆主的拜帖。”
“芍药馆主?”
玉霓摇头,“属下亦不大清楚。此人应当身在锦城,也许我们到了,便知晓此人来历。”
谢明青颔首。
“但郡主与杨羽衣并非洛都相见,反而是在秦川会面。”玉霓继续说,“恐怕丹仪所言为真,郡主借走好马,千里疾奔,不曾停留汉南,便已入蜀。”
不见谢明青停笔,“是恐怕么?”
玉霓毫无表情的面容蓦地神色微动,她抬手抿唇,轻嗅衣袖,“此地并无陀罗香,亦无弄水香。”
“不错。”谢明青一笑,“霓姐姐功夫虽好,识香循迹的本领却是玉姐姐更胜一筹。”
“小裳天赋之高,本非属下能及。”玉霓语气平静,“公子似乎不担心郡主遭擒。”
谢明青问:“霓姐姐认为这花盗目的为何?”
玉霓沉默半晌,“不求财,不伤人,只要簪钗书册,属下猜不出来。”
谢明青又笑,“霓姐姐方才不是说到了‘蛊’么?”
忽然,谢明青翻过数页,抽出夹在其中一卷纸轴,徐徐捋平,“司先生寄来之物,你且一观。”
玉霓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