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虽化形,但依旧是妖,这是灵火,打在你身上自然更痛,”方远仁连忙上前查看他的伤势,确认没什么大碍后顺着他的脊背摸了摸,问道:“什么东西让平常最怕火的你都那么拼命?”
抚在脊背上的手又轻又柔,小白忍不住拱起脊背,被藏在腹下的一只狐狸就进入了大家的视线。
这狐狸还是幼崽,灰扑扑的,连毛发都没有长齐,方才被那要命的灵火炙烤着,看起来奄奄一息。
“这是——”秦沫伸手仔细翻看着,惊异道:“这是星痕域的心宿狐!是整个星痕域中唯一的活的宝物,以前从未出现过!”
幼崽在他手上发出害怕的泣音,浑身都在抖动。
他压低了声音,不怀好意地碎碎念:“我听有些歪魔邪道,专门找有些开化了的灵宠,不管是蒸了炖了烤了,还是剥皮饮血,都是大补的材料。”
那小狐狸果然是开了灵智,听得懂秦沫的话,急促地哀叫着,想用自己还没长起来的又短又小的尾巴围住自己,却是无济于事。
方远仁瞪了秦沫一眼,把幼崽从他手中解救出来,平放在地上。
一旁的小白见状,很快地用自己的尾巴把狐狸圈起来,一脸不善地盯着秦沫。
“别怕,他开玩笑呢。”方远仁蹲下身,安抚地摸了摸幼崽的脑袋,蓄着灵力的指尖点过幼崽的伤处,很快的,那点被炙烤的有些外翻的皮肉很快就愈合了。
狐狸幼崽有气无力地嘤嘤两声,舌头舔了舔方远仁的指尖以示感谢。
方远仁用指腹揉了揉狐狸的脑袋,放轻声音问道:“你既是这星痕域中的灵物,定然知道怎么破解这局,把人救出来的对么?”
狐狸幼崽睁着两只因疼痛而水汪汪的眼睛,朝着方远仁指的方向看了许久,才哼唧了一长串。
人妖话不通,小白很好心地充当起翻译:“它说,这些丝线都是之前死在这里化成星数的人的执念,一根代表一个,被困在丝线里的人只有靠自己,别人帮不了一点。”
一听这话,方远仁就急了:“可是星洄方才心魔还没平复!这么多的执念加在他身上,怎么能受得住呢!”
“方公子!”秦沫拉住不管不顾想要冲上前去的方远仁,道:“师兄心志坚定,定能化险为夷,方才咱也试过了,灵力根本没用,万一一会儿还有什么情况需要应对的,我们也需要留有余力,不能让师兄还担心我们。”
方远仁听劝,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沉着脸色坐在丝线巢穴的下方,一双眼睛时不时看向半空,眉宇间满是焦灼。
见这几人没有伤害自己的打算,狐狸幼崽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把自己蜷起来,昏昏欲睡。
小白绕着狐狸幼崽走了两圈,不动声色地用尾巴把它卷到自己肚子底下,用最柔软的腹部绒毛贴着它,发出愉悦的呼噜声。
时间仿佛被禁锢在星痕域之外,看不到边界的星域里,只有无声的黑暗和永久的沉默。
方远仁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直到自己再也沉不住气,准备拼尽全力强行破除丝线时,半空中的丝线巢穴突然开始扭曲,数以万计的丝线齐齐蠕动,尖叫,愈发向里收紧,似乎想要将被包裹在其中的东西活活绞杀。
“顾星洄!”
那些丝线仿佛生出了利刃,将被禁锢在其中的顾星洄割的体无完肤。
一根根充满了怨念与执念的丝线仿佛化作寄生虫,齐齐地往顾星洄的头上心口钻动。
无所不在的剧痛让顾星洄双耳轰鸣,比剧痛更要命的是,那些丝线刺进身体后,里头的怨念和不甘毁天灭地地在身体里肆虐,方才那点被强行压下去的心魔立刻就被放大了千倍万倍。
顾星洄双眼黯淡,蓦地吐出一口血。
扭曲的视线中,那口猩红立刻被丝线吞噬,它们慢慢蠕动着,欢呼着,扭曲着,组成了一个紫红色的影子,站在顾星洄对面,朝他伸出了蠕动可怖的手。
“你是谁?”顾星洄听到自己这样问。
“我是你。”那个黑影平静地回答。
顾星洄语带寒霜:“笑话,一团虚无缥缈的东西,也敢自称为人。”
他手指微动,想要召唤照夜,但明明就在身前的照夜却怎么都不受召唤,被丝线束缚着,毫无反应。
那团人影桀桀笑着,讲道理似的:“我从你的身体中分离,自然是属于你,成为你,何况,你早就察觉过我的存在,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那只由万千丝线组成的手简单地勾了勾手指,顾星洄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不管他如何反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举起手,朝那只怪异的手伸去。
星痕域里开始剧烈地震颤,方才那些被焚烧殆尽的丝线又死而复生,像受到了召唤般,一层层地收紧,缠绕。
丝线巢穴的颜色开始变深,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地从上头滴落。
滴答、滴答——
方远仁伸手抹去脸上的凉意,全部视线都被眼前的艳丽浓稠占据,一颗心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是血。
是顾星洄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