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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合籍大典吗?
顾星洄随着众人视线,看到了坐在主座上的方远仁。
黑发红衣,玉冠环佩,虽有些局促,但眉目柔和,笑意盈盈。
是方师弟,他要与人合籍了么?
一旁好似有人对方远仁说了什么,方远仁点了点头,看向不远处正缓步走来的人影。
顾星洄愈发焦躁,他看不到来人,只看到方远仁脸上从未出现过的神情,倾慕,依赖,幸福。
是谁能让阿仁师弟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可惜,不管顾星洄怎么努力,另一人的面容却如深潭窥雾,怎么都看不清。
一只手伸到了方远仁面前。
那是一双结着细茧,粗糙又宽大的手,是常年用剑的手。
顾星洄有些恍惚地想——
阿仁师弟已经与他人合籍了,而且这人,跟他一样,也是剑修。
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莫名的想法下,一股不知名的怒火与醋意将画面搅碎,四溢的灵力终于稳定了下来。
重回神智的顾星洄觉得心腔里烧着一股火,垂眸看着仍然握着他的手,昏死过去的方远仁,用力地抿了下唇。
将方远仁还沾着血的手指扯开,顾星洄沉默地抱起方远仁,朝后问道:“阿仁师弟已经合籍了,是吗?”
秦沫见顾星洄恢复了理智,又猜想顾星洄想起了与方远仁的事情,面带喜色地连连点头:“师兄你想起来了?”
顾星洄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沉得愈发厉害。
他脑海里的第一想法,既然已经合籍了,是有道侣的人了,为何阿仁师弟每晚还要缠着他这个师兄,要在他的怀抱里睡觉?
他掂了掂怀里还没照夜重的方远仁,带着些薄怒,把人放到了床上。
视线在方远仁染血的衣襟和手指上顿了顿,顾星洄想,阿仁师弟爱干净,也许应该帮他擦一下?
但他只是停了片刻,仍是转过了身。
毫无起伏的声音落在屋内:“你照顾他,我出去一趟。”
秦沫踉跄地扶着门板起身,连忙追问:“师兄你要去哪?现在那么晚了?”
顾星洄没理他,只有出鞘了的照夜,在肃穆深沉的夜晚中,劈开一道光亮。
顾星洄一走,屋内就静的可怕。
长夜寂静,筋脉俱毁的疼痛很快就让方远仁在不安的沉睡中醒来。
屋内黑压压的,什么都没有,连声音都沉默了。
顾星洄不在,秦沫不在,连小白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伸出手,摸着一旁冰冷死寂的床褥,费力地支撑自己,摇摇欲坠地下了地。
冷沉的黑夜让人心惊。
这么晚了,顾星洄能去哪里?
焦灼与担忧让方远仁愈发头晕目眩。
他跌撞地撞向桌子,灌了自己一壶冷茶后,一把拉开了门。
不知是何时下的雨,一点声音都没有,飘忽的雨丝随着他的动作一股脑打在他脸上身上,原本就凉的身子更是狠狠一颤。
庭院的角落里一灯如豆,飘忽不清,照不清来路,也望不见远处。
方远仁哑着声唤了几声,除了风雨,得不到任何回应。
顾星洄——
方远仁沉默片刻,连鞋都没穿,只着着净袜,就这么踩着廊下的积水,投向雨夜。
倏然,一道白光刺破沉夜,顾星洄单手持剑,神色冷凝地出现在雨幕尽头。
他神色淡,语气也淡,像例行公事般问:“去哪?”
倒是照夜,一看到方远仁就很热情地嗡了一声,顺带甩掉了剑身上的最后一点血珠。
“星……”
方远仁心一松,膝盖一软,整个人摔跪在了泥泞中。
顾星洄把不安分的照夜收进剑鞘,一个疾步就提着人的胳膊,把人扶了起来。
若隐若现的星光下,顾星洄的视线中,看到已经湿了一半的净袜,和依旧染着血的外襟。
“你……”顾星洄垂下目光,托住几乎挂在他手臂上的,站都站不稳的方远仁,猜测道:“这样急,出来寻我?”
方远仁紧涩的喉咙无法成字,只喘着粗气,手指用力地抓着他的衣襟,点了点头。
“为什么?”
方远仁虚弱得无法回答,只紧紧地贴着他,被风雨浇湿的身体细细颤抖。
渐大的雨点很快就模糊了方远仁的视线,沿着眼角滑落,像是未说出口的倾泻。
顾星洄叹了口气,那一点未竟之言咽了回去,只手臂用力把人抱起,径直往温泉池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