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语录

繁体版 简体版
每日语录 > 听说,那时候还有爱情 > 第114章 2005年,未知地-越南

第114章 2005年,未知地-越南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001-

“你是碎枫?”

“你是箫凌?”

“恩。”

“想法很疯狂。”

“可问题是,提出来的人,是你。”

-002-

2005年那个暑假,莫名其妙的认识了眼前的这个人。刚学会上网,点开一个“来晒晒海”的帖子,点开看见了碎枫镜头下的海。我印象中的海无非是透彻的蓝或者电视上被无限美化或者被污染的样子,但是这的照片却有一种,一种让你有说不出来的力量,仿佛你真的全身完全都陷入这片深蓝色,透彻的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和生命力,你浮动在海水中,不上不下,浮在海水的夹层中,你的眼睛、耳朵、鼻子,你的身体全部都是透彻的蓝。或许在现在看来,当时只是第一次接触镜头下的流光溢彩,所以才被这莫名的景色渗入进来,于是鬼使神差的点了“我下一站是越南,要一起去的报名”,之后写上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我当时确实没有想太多的关于过程的东西。我承认我很宅,但骨子里却是野的要命的人,换一个城市、换一个国家;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陌生的口音;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无数次敲打下“乡愁”类似的字眼。那个年龄还是有着足够的风花雪月的激情和幻觉。

-003-

“你多大了?”

“89年的。”

“哦,16岁。你猜我多大?”

“怎么也要有30吧?”

“臭小子,我28岁!没有30!没有30!”

“……”

“怎么了。”

“没事。”

“真没事?”

“恩……你有手纸吗。”

“……”

-004-

破牛仔裤、随意挽起来的衬衫、短靴、凌乱的胡须、炯炯有神的眼睛,深邃的似乎一下子就可以透彻到你心底的最深处。我神经里所有的敏感完全都冲了出来,隔离出无形的防线。后来他亲切自然的拍着我的肩膀,让我完全把他和“坏人”这类的字眼挂不上勾。我这些年来做事、处人一直都是凭着自己的感觉,说我自负也好自傲也好,说了就是一直是“我瞅谁顺眼和谁玩”,典型的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碎枫,网民。真名李天爵,典型的北方汉子。痛快、霸道、不拘小节,带我去餐馆吃午餐,先是叫了白酒,想了下还是换成了啤酒,招呼着我陪他喝几口。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万宝路,点燃旁若无人的抽起来。我在他的身上看到无数陌生的、惊奇的东西,好奇看着眼前的这个谜一样的人。

-005-

“小子你有钱吗,你还是个未成年,怎么和我去越南。”

“有。”

“父母给的?”

“他们早不管我了。”

“哦。”

“我出书。版税。没有偷。”

“啊?哦。没有,我是在想你要没有钱的话,也可以带你去。我出不就完了,以后你挣了再还我。或者,每个月还。哈哈。”

“……我觉得你智商有问题。”

-006-

完全搞不懂这样一个白痴弱智的男人怎么能在社会上混这么久,貌似还混的不错。他和我吃完午餐,然后拉着我办各种出国前的手续。之后是签证的漫长的等待。我于是经常跑到他那里翻他拍的照片。他用胶卷机,有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镜头,他的屋子里堆满了他的照片,屋子没有一般男人的邋遢,出奇的整洁。照片涉及的很多,有花丛、有森林、有裸体的男人和女人……各式各样的照片泛着奇异的光泽,在那个燥热的夏天让我这个16岁的孩子对未来无边的恐惧。或许我一直都不够懂什么是好的片子什么坏的片子,或者说我没有资格去评论这些片子的好坏。只是我当这些片子不断的在我的翻阅下,我能感觉到这些片子在镜头下像要说的一种浓重的力量,或温柔或刚烈或激荡或洒脱,但总是带着淡淡涩涩的干裂——像是烟的味道,这种味道不同与那些大腹便便随意抽着各种或高档或廉价的香烟,或贪婪或恶俗的吞吸进去,然后再重重的吐出去。

他是干涩的吞咽着,徐徐吞吐着恋恋不舍干裂。

我肃然起敬了。

-007-

“小子!签证!”

“回来了?这么快?”

“你以为呢?”

“电视上不都是这样演的,要送酒送烟给领导,关键时刻还要送个女人上去,才能把签证搞定。”

“你小子思想杂这么龌蹉。”

“老烟鬼,还不是和你学的。未来一徐志摩就被你秒杀了。”

“……你一小破孩子学啥不好,学溜嘴皮子。走,买机票去。到了越南你再和我斗嘴,就把你倒手卖了。”

-008-

我的行李没有什么。除了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和干净的衣服之外,就没有什么了。碎枫告诉我带张银行卡就行了,那里应该能用。“实在不行,你先用我的,回来再还不就行了。我还怕你跑了不成。”这是这老烟鬼的原话。我帮他收拾他的衣物,他在整理他的宝贝相机那些器具。

“咔嚓。”

我扭头。“你在给我拍照?老烟鬼,要收模特费的。”

“什么啊。我试试光。我好久不拍人像了。你没看我大部分的片子都是景色吗。”

“为什么不拍了啊。”

“拍不好啊。”

我低头继续给他叠着衣服,往行李箱里塞。一张薄薄的照片从衣服里滑出来。

“这是什么啊?”

“什么?”碎枫扭过头,眉头一紧,然后飞快的在我要拿起来的一瞬间夺走。“没什么啦,儿童不宜的东西了。你这个小未成年不要乱看不健康的东西。青春期——那啥啥多了对身体不好。”

“……滚。”

“哈哈,每次一说这个你就和小丫头似的。”

我愤怒的把行李整理好,然后靠着窗户不说话。靠,我只不过不像你这个老男人一样乱来好不好,谁都像你一样把上女人像上公交车一样那么随意,那不整个城市都是窑子了吗。……说这些做什么。还不是被这个老烟鬼带坏了,说话越来越不含蓄。

“别动。”

“咔嚓。”

“咔嚓。”

“小子,挺上相的吗。以前没看出来。”

-009-

飞机的行程中有过多的不适,去澳大利亚那年飞机往返都出了点小情况,从此对这空中的怪物心生恐惧,总觉得这种双脚离地的交通工具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别太紧张。睡会就好了。”他在我耳边轻声念着些什么,我听的断断续续的,却没有力气再问什么,转身昏昏沉沉睡去。

我竟然又梦见那片海。透彻的深蓝色,浮在海水中央,看不见任何海洋里的生物,下面是更深邃的墨蓝,上面是泛白色的蓝。我就一个人置身在这夹层中,不上不下。透不过气。浑身冰凉。双眼能微微的睁开,却辨别不出方向。四肢无力,没有办法动弹。……却一点也不慌张。我感觉自己全身都被着透彻的蓝色渗入,却又无法彻底融入,就这样尴尬的夹层在中间。干脆闭上眼睛。死心吧。

死心吧。

-010-

“醒醒。”

“……嗯……到了吗?”

“你怎么哭了。就出去几周而已,想家了?”

“……我?有哭吗?再说,我没家。哈哈。”

“……”

“怎么了。”

“没事。”

“你给我拍照了?”

-011-

我第一看到入睡状态下的自己。略带防御性的面孔,眼皮闭的很紧,睫毛在照片上呈现的格外长,整个人缩着紧紧的,他说我像刺猬,缩紧身躯。尽管是加急冲洗出来,画面、颜色、质感都有了很大影响,但是所有的片子还是带着属于他独特的味道。他似乎把我心里的绝望完整的拍摄下来了,却又恰到好处的没有完全解剖能触碰我卑微的个人“尊严”的东西,虚拟的笼罩上面纱。

我躺在旅行店里,暖黄的灯光印着这些片子有些微微的泛黄,照片上的自己似乎存在与某个与如今有隔离的年代。我翻身看对面床上的碎枫。他已经睡沉了。下了飞机之后,我整个人就开始发烧,口齿不清的还闹着要开他给我拍的照片,于是对方只好把胶卷送到快印冲洗店,然后叫来满口英文的医生。

蝗虫一样的摩托车,蛛丝一样的电线,破旧却安逸的旅店,满是英文招牌的商铺。

我们到河内了。

-012-

碎枫带我逛了很多建筑景点,但明显感觉是在敷衍。我明白他心里的顾虑,于是对他说:“不必在意我想要想看什么。好的景点只要有一处经典的就行了。况且我也不喜欢这样的闹市,觉得自己像是菜市场的大妈一样。”

“我还确实发现一条好景点。你跟我走。”

他拽着我的手,用另一手掏出万宝路叼在嘴上,又掏出火机,点着。我被这个男人拽着,看着他吞吐着干涩的万宝路,背着沉重的相机包,有一瞬间,失了神。

-013-

隔岸相对。目视无望。

-014-

我和碎枫在海边搭了帐篷,碎枫带我来了这个很偏却可以看见很大的海的地方。我不是第一次见海了,却还是被眼前的海景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此时太阳将要西斜,海水泛着浓烈的蓝色,我站在那里,却感觉自己会突然的被吞噬进去。像是回到飞机上自己做的那个梦。

透彻的蓝。透彻的冷。

夹层在中间。整个身体都充斥海水。

所以只好浮在那里。

太阳斜入海平线。生硬的红盖在上面。斑驳浓重的平静。平静的下面掩盖着无数的、不安的、肆意的力量。可以撕扯一切的挣力,却被硬生生的限制着、囚禁着、封闭的。

“这才是我要的。”他说。“你也感觉到了吧。”

-015-

日落之后气温开始夸张的下降。我和碎枫坐在礁石上。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夜幕下的海。这样的海和白天是完全的不一样,如果说白天的海是宁静的、恬静的,那么晚上的海就是汹涌的、浓烈的。浓重的夜色完整的映射在整片海的上面,或不安、或恐惧、或狰狞、或肆无忌惮。完全涌现的所有景象与我之前所有憧憬的美好没有任何关联,我只是赤裸裸的看着自己在这无边的浓烈下的卑微。

“要抽烟吗。”

“恩。”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