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路又从街道尽头走到佐科笑话店,我感觉自己的腿都要散架了。本以为会在这里遇见西里斯,这样我就能把望夜镜送给他。可是我看了笑话店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好吧,看来我得再带着这个沉甸甸的东西了。
“噼啪爆炸牌!”莱维娜看见了她最喜欢的笑话用品,“买这个送给詹姆似乎也不错。”这种牌在学校里很流行,我之前也和莱维娜打过一次,结果它爆炸了三次,每次的声响都把我吓得够呛。
“或者这个咬鼻茶杯?让他也试试被捉弄的感觉?”我说。
“佐拉,你变了。”伊登严肃地对着我说道,“要是一年级,我绝对无法想象这样的话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有这么夸张吗?”看着他的表情,我差点笑出声。“一年级时我们还不熟呢。”
“我作证,我也不敢相信。”在伊登的眼神示意下,埃德加接着说。
“人总是会变的嘛,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莱维娜说。
“所以是被你传染了吧。”埃德加笑着调侃起莱维娜,后者无语地看着他:“怎么就是我传染的了,要传染也是詹姆他们的错。”莱维娜义正严辞地说。
“我决定了,”趁他们斗嘴的空档,我已经选好了要送给詹姆的礼物,“送他一副巫师棋吧,没看他有。”
“这么快就决定了?”莱维娜惊讶地说,“那我也赶紧看看吧。”说着她开始仔细地搜索着这里的所有商品。
“给他买一副自动洗牌卡牌吧,实在不知道买什么了。”过了好一会,莱维娜才决定要送什么。“终于可以毫不负担地好好逛逛了。”她一脸兴奋地说道。“笑话玩具们,我来啦!”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喜欢这些捉弄人的东西。”伊登笑着说。
“女孩子也可以喜欢这些啊,这又不是男孩的专属。”莱维娜的神色并没有多大变化,但是熟悉她的我知道,她是在很认真地解释。“这只是一种性别的刻板印象。”
“刻板印象?这个词我没怎么听过。”幸亏伊登不是詹姆那样的自大狂,面对莱维娜的话,他也只是同样认真地询问着。
“就是都默认女孩只能喜欢洋娃娃,穿精致的裙子,而正常男孩都会喜欢射击游戏。”莱维娜继续说,“可我觉得一个人首先得是TA自己,然后才是女性和男性。”
“有道理。”伊登边思考边点点头,“看不出来嘛。”接着,他像是缓和气氛似的说。
“那当然。”莱维娜自信满满。
等到周围只有我和莱维娜两个人的时候,我忍不住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很好奇的问题:“莱维娜,您能跟我说说你的那些性别思想吗?”快四年的朝夕相处让我轻而易举地明白,她心里想的,远远不止说出的那么多。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莱维娜缓缓开口,一改刚刚的笑容,在她看来,这一定是个有些沉重的话题。“在我还没被那些小孩子排斥在外时,经常类似于‘女孩子家家的’‘你这样一点都不像个淑女’这样的字眼,我很不明白,为什么女孩子就要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她们必须行为合规,不能有半分越矩,而男孩们整日上蹿下跳,拽女孩的辫子,掀女孩的裙摆,大人们却只会夸奖他们聪明活泼。佐拉,你想过这些问题吗?”莱维娜温柔的深蓝色眼睛看着我,我却没有答案。是的,我从来没想过,或者说是很少想过这些问题,即使在我成人以后。
“再长大一点,我又产生了许多问题,为什么人们总是会说,女孩子嘛,只要长得好看,性格温柔,将来嫁一个如意郎君,就能一辈子幸福美满啦,不用太拼的。可他们同时对男孩说,你们要努力学习,努力工作,以后建功立业。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这个社会对这两个性别做出截然不同的要求呢?”莱维娜娓娓道来的语气,让我也忍不住思考。确实,就算是在我那个年代,时不时的还是会有人说,女孩子嘛,工作什么的都不要紧,嫁的好才要紧。仿佛女性的使命就是嫁人生子,如果她们的事业太过成功,总有人会说,歇歇吧,赶紧结婚吧。可同样的话,男性并不会听到。
这显然是不对劲的。
“你也意识到了对吗?”莱维娜说,“我越来越有一种感觉,女性的声音在被慢慢抹去,这个社会是由男性缔造的,同样也遵守着男性的规则。可事实上,我们可以是美丽的,温柔的,也可以是野蛮的,恣意的,更可以是伟大的,事业非常成功的。我们可以成为任何自己想成为的人。”莱维娜一连串地说了很多,她的脸有些红,我能感觉到她强烈的情感,同时,我无比地为她骄傲,我这个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二十年的人都没想过的问题,她早就默默记在了心里。
“莱维娜,能这么想,真的很棒。”我用肯定的语气说,“我真为你骄傲。”最后一句话是我的真心话。
“你别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莱维娜拼命压住嘴角的笑意说。“还有,我一直没有跟你说为什么喜欢埃德加吧?其实就是因为二年级我们球队闲聊时,我提到想让你也加入,有一个男生有些不屑地说什么球队里再多一个女生,肯定打不过其他学院。当时我很生气,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埃德加就立刻说出了我想说的话,他说女生一样可以打得很好,他母亲年轻时就是拉文克劳的击球手。当时的我就觉得,他一定是个很好的人。”说完,莱维娜的表情变得更加柔和,我忍不住看向不远处的埃德加,伊登拿了一个玩具正在和他讨论着。
“看来埃德加的含金量还在不断上升。”我笑着调侃道,“不过他确实是个很好的人,这在我们学院可是公认的。”
“是啊,”莱维娜赞同道,“但是还有许多人跟那个出言不逊的男生一样。”她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所以啊,”我赶紧说,“我们要再次捧起魁地奇杯,让那些人都闭嘴。”
“我们肯定能做到。”莱维娜自信地说。
我们走出佐科笑话店时,正好遇见了再熟悉不过的那群人。西里斯手里提了一个袋子,看起来还挺沉,在看到我时,他的胳膊向后甩,把手提袋放在了肩膀上,向我走来。“你怎么想起来来这里了?”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