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砚在前方领路,见阿玲没有反抗的意思,让暗卫和部分护卫散去。
阿玲能感知到这些人没有真的离去,而是在暗中监视,一旦她有异常动作就会立即现身。
阿玲询问:“少主找我什么事?”
欧砚:“见到少主就知道了。”
见问不出什么,阿玲不再浪费口舌,随欧砚七拐八绕地穿过殿群,此时修葺宫殿的人撤散,空寂无人,残损的殿群在日光下显出几分颓败。
阿玲被带到一处完好的宫殿前,欧砚将她带到门口就不再上前,只让阿玲独自前行。
她以为乐正绪在里面,进入后只有满目空旷和寂静。
“玲小姐,这边请。”
阴影里忽然有人出声,阿玲这才发现有人,对方低眉躬身,童子打扮,神出鬼没,说完便在前面带路。
寂静的宫殿内只有脚步声。
接着是一次次打开房门,道路不知何时开始向下,再次推开一道门时,地面出现一条向下的通道,火光从出口向里蔓延,犹如两条长长的火龙。
通道铺满玉石,火光明亮,身处其中不会有丝毫压抑憋闷。
两人沿着台阶往下,下到最后一层时眼前豁然开朗,阿玲以为这里也会是玉石铺就,意外的是,所见之处全是木质,一如内便能闻到陈年木香。
宽阔的四面墙做成书架的样子,大大小小的卷轴放了一层又一层,地面也凌乱地铺了很多展开的卷轴,几个童子正跪在地上整理。
正中央有一口池子,很大,阿玲走进时看到里面全是乌黑的墨水,乐正绪站在池旁,长长的袖子顺着边沿垂进墨池,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在爬行。
走近了,这种声音越发明显。
“退下。”
乐正绪说完,收拾卷轴的童子放下手中卷轴立即离开,待只剩两人,乐正绪提起袖子,转身望向阿玲,神色愉悦:“知道这是什么?”
阿玲:“墨池。”
“不错,这是墨池。”乐正绪打量着她,“知道为何叫你来这里?”
阿玲木着脸满足他的倾诉欲:“为什么?”
阿玲等来的不是他的回答,而是甩袖而出的黑线。
掺杂金色的黑线仿佛灵动的细蛇,从四面八方包围收紧,试图将她绞缠在中间。
乐正绪的动作很快,阿玲拔雪麟已来不及,她面色微沉,握住剑柄的食指微动,闪动跳跃的电弧在她周身展开,同绞缠而来的黑线碰撞,炸出噼里啪啦的火光。
黑线来得快去得也快。
交锋很快结束,阿玲没有收回“蛰雷”,抽出雪麟随时准备进攻。
乐正绪却收敛所有攻势,他指着墨池兴奋道:“看到了吗?它因为你活过来了!”
阿玲谨慎地盯着乐正绪,确定他不再攻击,侧目望向墨池。
黑色涟漪在水面一圈圈散开,撞到冰冷的黑玉池壁又震荡回来,来回交叠,形成鱼鳞形状的波纹。
阿玲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乐正绪见她表情毫无波澜,觉得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好心解释:“‘字’将重新回到乐正氏手里,我们会快会诞生下一个‘仓圣’,能成为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你应该感到荣幸!”
阿玲面无表情看他,也就是说,他没有发现自己不是乐正氏血脉,但还是决定牺牲她。
真是冷血啊。
阿玲:“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乐正绪情绪激昂,这个问题正好撞到他的表达欲上,他手掌轻抬,满地卷轴分别向两边飞去,本来就凌乱的地面更是不能看,半晌,他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将抓在手里的卷轴展开,上面只停留三段话。
“这是姬月生发来的,他说你是乐正氏的子嗣,你们当时动手了吧?还有这里,你跟踪婉儿使用字的力量,二弟逼你出手时,这几次墨池都动了。”
乐正绪将卷轴摊开扔到她面前:“几千年了,我们先祖一直在寻找延续力量的办法,他们用墨血造就这方墨池,只要乐正氏的血脉还在,墨池就能一直延续下去。”
乐正绪站在池边背手而立,目光望向墨池,仿佛在讲述一个家族的苦难史。
“但它在剥夺‘字’的力量。”
阿玲听到这句话终于有点反应。
“它”是字灵吗?
乐正绪继续道:“我们只能用更多墨血争取控制权,但近几百年乐正氏人口锐减,这种办法不再可行,我们面临新的问题,墨血正在流逝,族中子嗣减少,新诞生的神血浓度太低……”
他的未尽之意阿玲已经听懂,他们选择族内繁衍,让男人成为燃料,女人成为母体,以此留住神血。
乐正绪停顿很久,大概是想到他可怜的母亲,又或者在回忆他得知真相时的震撼。
“我们开始造神。”
“长恩是仓圣随手携带的神卷,神品有灵,在上万年的巨变中损毁。它在墨池蕴养数百年,又在大术院经历无数问题的洗练,开始恢复意识。”
乐正绪转过身,他的眼珠极黑,盯着人看时有种轻易看穿一切的感觉。
“意外降临,长恩没有成功完成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