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慕之和阿玲回到天雪峰,推开门的一瞬,君慕之和抬眸望来的江弥对视,空气忽然凝固。
江弥目光偏移,阿玲也在此时望来,同个灵魂在不同的躯壳里对望,这也是种很新奇的体验。
想了想,阿玲主动打招呼:“我是阿玲。”
江弥:“嗯,江弥。”
做完面子工程的两人同时望向君慕之。
君慕之沉默了很久,寒风吹了进来,垂下眼睫沾上雪花,他低声说:“我回去。”
说着就要松手,阿玲抓住他没让:“秽气出来了。”
雪花飘进门缝,君慕之在雪里瞧着清清冷冷的,但额上黑纹让他蹙眉,总是淡淡的唇泛着红,忍受痛楚的样子有种晶莹剔透的脆弱感。
江弥坐在桌前看着这样的君慕之。
阿玲忽而张开手臂,她是溪兰,虽然不懂怎么清除秽气,但肯定比江弥这个躯壳好,正要抱上去时,君慕之惊吓般往后退了步。
阿玲的动作停在半空,她歪头看君慕之,这才发现他侧过脸时露出的脖颈皮肤泛红。
她用另一只手摸摸脸:“原来你不喜欢这种类型。”
“不是。”君慕之垂下的长睫轻颤,“我去吃药。”
阿玲没松手:“你不喜欢凝香丸。”
君慕之指尖动了动,他早已习惯这种缠绕在灵魂上的痛苦和绝望,但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涤荡心灵的气息,只是轻触就成了难以戒掉的瘾。
但也是同时,有另一种感受压住这种渴望,令他无法像触碰江弥那样去接受阿玲的触碰。
江弥捧着脸看了许久,忽而笑了下:“你看到阿玲的反应,我以为你很习惯。”
君夫人和兰姨一魂两体,君慕之应该很容易接受,但看他刚才的反应,竟是比她还不适。
她不知道的是,君夫人为了不让人察觉这点,两个性格不同,君夫人温婉雅致,兰姨沉默寡言,君慕之也是在十多岁时才发现这点。
在君慕之心里,娘和兰姨虽然是同个人,但会下意识将两者区分开来。
江弥起身往外走:“我去你屋子。”
风雪被关在门外,雪花沾上君慕之眼睫头发,在温暖的屋内化作水珠,他脖颈仍旧泛着红晕,站着没动。
阿玲抬手拂去睫上的水珠,看他长睫颤了下,顺势勾住他的脖子将人拉下来,牵着他的那只手搂住腰,将人往自己肩上按:“不习惯那就不看脸。”
她以为就跟之前一样,皮肤接触就能缓解君慕之的痛楚,溪兰只是效果更强点。
君慕之有魅的血统,却没有自己的溪兰,从出生起他就忍受着被秽气污染的痛楚,只有兰姨能帮他。
他的识界原是明净澄澈的,兰姨死后,那里就游荡永不散去的黑气,清澈湖水变成脏黑的淤泥死水。
此时此刻,长久沉溺在压抑绝望的君慕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宁静,像是污浊里出现的小片净土,让他能短暂呼吸。
阿玲感受到君慕之身体僵硬,被她握住的手在轻颤,以为他还是很难受,主动贴近他,学他之前动作,脸颊脖颈轻轻摩挲。
君慕之忽然后倾:“可以了。”
阿玲仰面观察他额头:“这么快?”
隔壁木屋的江弥眨了眨眼,无法忽视的怪异感让她忍不住又拿手背蹭了下脸。
“你脸怎么红了?”谷不休神色奇怪地瞥她。
江弥放下手,淡定道:“有点热。”
寒风吹进半开的窗户,窗台积了层厚厚的雪,屋内屋外一个温度,谷不休体质好,虽说不冷,但也称不上热。
他也没在意,问江弥:“君慕之这几天去哪了?”
江弥看他:“你可以问君学长。”
谷不休找了君慕之几次都没见到人,刚察觉他回来才找过来,只是一开门就见江弥在,问她几句,既然不在这里,那就在其他地方。
“不用你说我也会问。”谷不休说着往外走。
一想自己屋里情况,江弥猛地喊住他:“谷学长!”
谷不休回头:“什么事?”
江弥一个劲儿在脑海找问题,认真问:“谷学长找君学长有什么事?”
谷不休站在门口:“关你什么事?”
江弥说:“君学长不在,我看到他了可以帮谷学长带个话。”
谷不休修的是僵神,和其他修行方式都不同,他修的是体魄和灵魂,只有将身体和精神淬炼得无比强大,才能驱动元神为他所用。
他被派到君慕之身边,自然对他的感知最为敏锐,君慕之就在天雪峰,江弥在撒谎,她想隐瞒什么?还有,为什么君慕之在天雪峰,她却在这里。
野兽般的直觉让谷不休意识事情不对,压根不听江弥在说什么,直接开门冲向江弥房屋。
阿玲只来得及说谷学长来了,接着就是门板被用力拍开,雪花漫了进来,君慕之长长的头发被风扬起,将阿玲遮了个严实。
亲眼撞见君慕之抱着另一个女孩的谷不休:“!”
江弥也在这时追了出来,谷不休下意识将门一关,收敛所有震惊面无表情望向江弥,语气凶狠:“你跟过来做什么?”
江弥:“……这是我屋子。”
谷不休继续凶:“里面什么都没有,你过来,我找你问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