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玲陡然从空中坠落时以为这是姬月生的新手段。
还还没等她从地上爬起来,就见几名修士飞速上前将她压下,神力的莫名突然消失令她毫无抵抗之力,只能被压着穿过大堂进入一间屋子。
屋子上空挂着盘香,青烟缭绕,两侧的红柱上描绘金色花纹,跨过高高的门槛抬眼便是白色纱幕,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两人身影。
一人盘腿而坐,另一人跪坐在地上,他双手拉着坐立那人的手,俯首姿态虔诚地将额贴在手背上。
“……请您保佑我渡过难关,我与您同在。”
不过片刻,说话的人撩开纱幕从里面退出,他衣着华贵,气度不凡,面色却异常恭敬地朝几名修士颔首,连阿玲的脸都没多看。
待这人离开,阿玲被压着跪下,两侧的修士朝纱幕后的人道:“天音大人,如您所言,人抓来了。”
纱幕另一端没有人回应。
修士们习以为常地安静等待。
静静燃烧的盘香落下灰烬,缭绕的烟雾朦胧了一切。
不知多久后,里面传来回音:“今日起,她便是我的侍徒。”
稚嫩的嗓音空灵,让人感到宁静安详。
不知身处何处的阿玲听到身侧修士茫然询问:“侍徒同天音大人相处甚密,应当谨慎挑选,此人来历不明,若是让七公子知道不会同意。”
又是许久的沉默。
天音缓缓开口:“我的侍徒,我定。”
此后不管修士如何询问劝解,里面都不再回应,几人面色为难,还拧眉审视阿玲许久,担心她对自己大人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一脸茫然且无辜的阿玲:“……”
她连这是哪里发生何事都不清楚,突然就被人强加了个服务职业,她比谁都懵。
几名修士劝不动最终退下,只留阿玲跪坐在盘香下。
一室寂静。
里面的人始终保持着端坐姿态一言不发,阿玲大概摸清这人不会主动开口,她询问:“你知道我会途径这里,所以将我抓来做你的侍徒?你认识我?”
在死寂般的沉默中,阿玲思索很多,比如天音是姬月生死对头,所以从姬月生手里将她抢走,比如天音知道她盗窃钱家魔笛,所以将她扣留在这里等候发落。
钱大公子的话语中,天音精通占卜预测,知晓她会途径此地能理解,可他用的什么手段令她神力无法施展,为何让她做侍徒,却是半点不知。
将所有好的坏的结果都想了个遍,阿玲才等来天音的回答:“我将会认识你。”
这话听着没错,但什么都没回答。
阿玲:“为什么要我做侍徒?”
又是过了许久,阿玲从跪坐的姿势变成坐着揉腿,又等了片刻,她起身往前走了两步,里面的人还是没出声,阿玲抬手掀起纱幕。
“你注定是我的侍徒。”
陡然的声音吓得她慌忙放下手,只从卷起纱幕的一瞬里隐约窥见白衣白发的少年模样。
停顿片刻,天音对她的行为没有任何反应,阿玲缓缓抬起手撩动纱幕,一边问一边观察对方神色:“若我不愿呢?”
少年仿佛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娃娃,皮肤头发眉毛都是白色,微睁的眼睛透着淡淡的粉,仿佛陷入虚无,两眼空茫无神。
他安静端坐在座椅上,雪白长衣将他笼罩,不知是座椅两旁的灯盏散发橘色光芒还是他自带明耀感,有种脱离尘世的纯净圣洁。
那双粉色眼睛短暂恢复神采,平静望向阿玲,天音道出事实:“你无处可去。”
阿玲:“将我能力还给我,我想去那里都可以。”
那双眼睛长久的失神,短暂回神时天音道:“走出此地,你就能恢复神力。”
说完他又陷入空茫。
阿玲脑海浮现一个念头——她能轻而易举掐死他。
她晃晃脑袋,不想招惹更多事端,放下纱幕往外走,守在外屋的修士看她出来,不满狐疑各种目光都有,就是没有阻拦她的声音。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灰蓝天空逐渐染上金色。
阿玲走出院落,打开门的瞬间,一种微妙的感觉将门内外隔开,踏出院门就能恢复力量的预感油然而生,心中一喜,就在她准备离开时,一道亮丽的身影从头顶飞速划过,抬起的脚重新落了回去。
姬月生还在追寻她的下落。
“无处可去”是这个意思吗?
盯着朝霞半晌,阿玲转身回去,认真问天音:“侍徒需要做什么?”
她用了三天弄清楚自己的环境。
天音大多时候都坐在那张简单而贵重的宽大木椅上,百分之八十的时间处于茫然失神状态,对外界反应迟缓,拥有类似预知的神通。
每天这间院子都会迎接一名达官显贵之人,有的是一看就修为高深的修士,有的是低奢内敛的贵人,他们对天音崇拜而虔诚,祈求得到他的福佑和指引。
所谓的福佑,是对未来之事的预知。
巫道中的占卜之术也能做到预测,但不管是命理学还是决策学,都只是模糊的判断。
天音的福佑却能做到清晰的预知。
钱家大公子就是天音的信徒,书房盗窃之事也是从天音这里得到的预示。
据她观察,天音能通过触碰得到这人的某段未来,每天只能使用一次,并且不能随便同其他人接触——
有次她端茶等着他回答时不小心跌到,他慌忙从茫然状态醒来抓住她,当天的福佑就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