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抬起剑,声音平静,可眼眶却红了。
“啊,他啊!”卫鸣记得这个人,他盯着阿玲大笑,洪亮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和无人的道路上格外突出,“笑死老子了,那群凡夫俗子将他推到最前面,他个二阶就真的以为能打赢老子,所以我让他最后才死,让他看着所有人死后再杀他,足够仗义吧?”
不等他说完,阿玲瞬影至他跟前抬剑重重砍下:“为什么!”
好快!
雪白利刃犹如闪现的白光,划到他脖颈时卫鸣的剑才堪堪拦住,阿玲凝聚力量狠狠下压,剑刃划破皮肤:“为什么要杀他!”
“为什么?想杀就杀了。”卫鸣开口的刹那刀身一震,出乎意料的,阿玲被轻易震退。
“一阶?!”拿拇指在脖颈上摸了下,指腹染红,他伸出舌头舔掉鲜血,脸上浮现怪异的笑,“才一阶,就敢跑来杀人?”
被震退的阿玲御风轻巧落地,下秒飞速上前:“杀你够了。”
这一剑却是砍在卫鸣的防护罩上,阿玲一击不中迅速后退,目光盯着他头顶的倒计时。
“技能【固若金汤】释放中!”
“三。”
“二。”
在“破土”攻击的试探下,阿玲摸清他的技能特点。
技能【固若金汤】能抵挡伤害,全方位将其保护起来,持续三秒,冷却时间十秒。
技能【一击必杀】伤害极大,冷却时间一百秒。
阿玲的优势是速度,江弥在启蒙院修炼的体术力量无法用在阿玲身上,但技巧和敏锐度却是同步的。
第二体一阶所展现的力量远超普通一阶,在外的三年里,阿玲不少次凭借古字攻击和一阶修为越阶打败三阶。
至少在摸清卫鸣的系统能力后,她的胜算并不小。
【固若金汤】冷却的瞬间,阿玲速影上前,藏在左手的“捕食”悄无声息地破碎,与此同时,来自天敌的威慑让卫鸣升起一股来自灵魂的颤栗,心理不由产生恐怖,身心的压制让他反应慢一拍。
敌我交锋时即便只是一瞬的失神也极其致命。
长剑没有歌喉,而是一剑刺穿他肩胛,剧痛让卫鸣眼前一黑,【固若金汤】冷却时间一过立即释放。
阿玲提前一步抽剑后撤,血珠顺着雪白剑身滚落。
她声音平静问:“为什么要杀他?”
“他妈的老子说了!想杀就杀!”话落的一瞬,卫鸣咬着牙挥出【一击必杀】。
可【一击必杀】放出前需要蓄力时间,卫鸣的对手若是别人,还真躲不过这气势恢宏的一剑,可阿玲能在他所有招式释放前做出反应。
【一击必杀】的暴击将道路另一侧森林掀翻大片。
躲在大树后的严微被波及,闪躲时显现身形,立马又被路人甲系统探测到杀意被动隐藏了。
卫鸣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什么,嘴里怒骂,却不得不面对提剑攻来的阿玲。
大部分的异世者都有一个通病。
降临此世的他们天生携带系统,金手指让他们更能适应弱肉强食的世界,可也因此,他们即便明白自身处境的危险,却仍旧不会生出足够的危机感,以及坚定在此生存下去的决心。
系统在他们的道途上开通捷径,让修炼变得容易。
他们对暗藏的未知危险迟钝而高傲。
他们无比依赖系统能力。
【一击必杀】的一百秒冷却时间内,阿玲在卫鸣身上找到不下十次的破绽。
她挑断他的膝骨令他半跪在地,又砍掉他的左手令他痛声嘶吼,她斩在他身后的伤贯穿整个后背,令他无法直起身,他苟延残喘地拿剑撑着身体,血和汗浸透衣裳。
最后,她抬剑指着他的胸膛,问他:“为什么要杀他?”
卫鸣痛得几欲昏厥,突然大喊:“严微你个臭婊子再不出手老子死了就轮到你!”
阿玲回头注视抱臂旁观的女人。
严微神情闲适地看两人打斗,少女朝她望来时她撩头发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以为是错觉。
但那目光仿佛具有穿透性,让她忍不住移动位置,然而当那视线如影随形跟来时,一股惊悚感猛地袭来。
怎么会?
她怎么会注意到我?
严微查看自己的系统,“路人甲”还在,对方不可能看到她!
她刚要放下心来,阿玲收回落在她头顶“路人甲”光环的目光,声音冷淡道:“你也跑不掉。”
严微悚然一惊,下意识要御风逃离,可下秒耀眼白光猛地爆发,将她笼罩在内。
阿玲被严微吸引回头时【一击必杀】冷却时间刚过,恨意令卫鸣即便痛得脸色狰狞也要释放攻击技能。
耀眼的剑光将黑夜划破,森林轰倒大片。
她死了!
这个念头刚出,劫后余生的喜悦涌上心头,可不过两秒,犹如死神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杀死了你的同伴。”
出剑后无法支撑身体的卫鸣躺倒在地,听到声音的那刻,心神被恐惧占据,他转动脑袋想要确认这只是幻听,可残破的身体无法让他大动作,还是阿玲走到他面前。
阿玲面无表情问:“为什么要杀他?”
“是……是守望军的意思!他们让我杀的!”卫鸣眉心的刀疤扭曲成一团,哭得眼泪鼻涕直流,“我,我只是奉命行事,你放了我!我能告诉你守望军的秘密!”
阿玲:“守望军让你杀人,你又为什么要折断他的手,挑断他的脚腕,让他背负重伤爬行那么久,最后才一击毙命。”
“你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在笑吗?”
“你觉得可笑吗?”
“不可笑!一点都不可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卫鸣痛哭道:“你放过我!求求你放我过!”
阿玲低眉看他,神情淡漠:“他也这么求过你吗?”
卫鸣一滞,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浑身却在哆嗦。
阿玲转身离开,就在卫鸣以为对方大发慈悲放过自己时,身侧忽然膨起一颗大树,垂下的枝条落在他身上,仿佛无数根系钻进他的血管经脉,吸取他的养分和生机。
阿玲的脚步忽然停顿,一段画面蜂拥而至,同时占据了阿玲和江弥的脑海。
画面里是一间古韵优雅的屋子,精致的瓷瓶和古玩陈列,彩蝶团花的屏风隔开里外间。
江弥就坐在里间屏风后。
她神态放松地单手支着脑袋,听身旁女子温柔细语,另只手转着茶杯玩。
忽然响起敲门声,两人同时停下动作,门外传来少年的声音:“娘,我回来了。”
身旁女子道:“进来。”
随后房门被打开,清风明月般的少年绕过屏风走来,描绘墨绿花纹的面具盖住他的半张脸,他朝两人拜了拜道:“娘,东西我取来了。”
垂首时长至脚踝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倾泻而下,盖住行礼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