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书是介绍星象的课程,和天象列次分野图可并为同一科,但两个教习分修不同,侧重也不同。
林教习修巫,巫的分支占卜术什么都可以占,星相是主要占卜手段之一,所以天官书更偏向相占之术;王教习修星宿,偏向星辰之力的应用,上课喜欢对着满天星辰介绍,得看天气上课。
林教习抬手便是一片星图,开始洋洋洒洒讲起来。
江弥打起精神听了片刻,没坚持一会儿眼睛就耷拉下来了。
训练人偶虽然极易疲惫,但她的灵魂确实在一点点变强,与此同时,记忆能力也飞速上升,她现在几乎过目不忘,星宿相关的书她在藏书馆看过不少,很多知识触类旁通,林教习讲的内容江弥学过,也就不强撑着听课了。
李二听课中途往后瞥了眼,又去看林教习,动了动身体挡住江弥,让她继续睡。
江弥醒来时还在想自己怎么没被发现,抬眼就见李二的背挡住了她视线。
李二回头问她:“去吃饭?这个时间孙柏柔他们应该吃了一半。”
江弥点头,和他往食堂走,路上李二和她讲林教习课上讲的内容,江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李二在帮她补习。
两人到食堂时三人刚吃完,等他们打好饭坐下就差不多要走了。
孙柏柔端着空盘拍李二的肩:“别带坏江弥。”
刚准备吃饭的江弥:“?”
崔大起身跨过大半个桌子拍李二背:“靠你了。”
周三的位子拍不到,于是举手道:“看好你。”
江弥看着三人利落离开的背影,没什么精神地侧目看李二:“你们要做什么?”
李二没答,只指着她饭盘说:“快吃。”
江弥盯他两秒,李二不愿说就没再问。
下午的课挪到晚上,江弥去藏书阁度过下午,找了本《符文与古字的前世今生》看起来。
江弥很珍惜这段平静的时光,目前的她摆脱了异世者身份嫌疑,短暂脱离了危险,也成功踏入修行,还激活第二体,正是汲取知识和力量的时候。
只要未满十八,学员可在启蒙院待满六年。
还有五年,可时间依旧很紧迫。
她要在五年内完全掌握第二体,并摸索第二体的修炼方式,这是她以后的保命手段,属于重中之重。
其次是达到小术院晋升要求,也就是在五年内晋级三阶。
最后,至少要学习基本的攻击防御手段五行术。
她将大部分时间用于掌握第二体,但每次训练完第二体,精力和体力就只剩残血,江弥只能暂时放弃五行术,转而吸收理论知识。
而且江弥发现,灵魂强度提高后,不仅记忆力会增强,对气的掌控也有所提高,所以对人偶也越发有耐心了。
晚上有观星课程,这是她的弱点,江弥为晚上留足精神,看书看到一半困意来袭便没有强撑,任自己睡了过去。
醒来时李二也在,他捧着本书在看,江弥一醒他就望过来:“还有点时间,再睡会儿?”
江弥竖起脑袋摇头,一边按下睡翘的头发一边看书,半晌才反应过来问他:“你下午没课?”
李二举了举手里的书:“看这个也一样。”
江弥凑过去看了眼,是人体经脉走向和穴道讲解,便点点头,撑着下巴继续看自己的书。
上晚课的地方在观象台,看李二也朝观象台走时,江弥忽然理解中午这几人在打什么哑谜,她一把拉住李二:“你不用去乙楼练五行术?”
李二说:“五行术原理我学得差不多,有没有教习指导都一样。”
江弥皱眉:“那你决定修哪个道途?”
“急什么,”李二抬手在她头发揉了两下,“晚课快开始了,你要问到什么时候?”
江弥对知识和力量的渴望大过一切,没多说,小跑到观象台时教习已经到了,她连忙找个位子坐下。
王教习是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精神矍铄,很有仙风道骨的感觉,他让学生躺在观象台上,这样能直接看到点缀在苍穹上的星辰。
观象台上有用于观星的仪器,王教习不用这些,提到哪颗星抬手施展点星术,就着满天星辰讲起来。
“星道里修的就是星辰,星辰连线形成星宿,二十八星宿组成四方之灵……”
“启蒙院就根据二十八宿命名,心宿在这里,青龙之心,也是心宿一院名称来源……”
“星辰有明有暗,一千三百三十九颗有名可契,而能自称为星修者皆契有本命星……”
这堂课将江弥脑海里的知识一一串联起来,有种读万卷书后行万里路的通达之感。
她的识界有颗星星,这让她很在意,所以在藏书阁看书时也主动了解修星相关的书,其中有本手稿,藏书馆教习说是启蒙院一位高阶修士的,已经不在了,于是将手稿充作藏书阁书库。
手稿主人是位星修,里面记录星修的修行感想,江弥从中得到关于识界的只言片语:天在水,星列阵,仙梯尽,只虚无。
星修识界中,星辰在水中列张,仙梯之上是虚无。
但江弥的识界完全不同,她识界也有水,却只是一条无边的河,星星不在水里,而是天上。
没修星却有一颗星星,这应该很不正常。
江弥闭目细数识界的异常,思来想去,她识界大概没有正常的东西。
“天象分野图?”
周三的声音低低响起,江弥从思考中回神,就听到李二用同样的声音回:“嗯,结束了。你来观星?”
李二躺在江弥不远处,周三看了眼闭目的江弥,也躺下来看头顶星空:“闷,出来透透气。”
这会儿观象台也有其他学员,却没有人说话。
观象台是启蒙院最高的建筑,要爬四十九层台阶,地板是阳光雨水和人来往的痕迹,宽广的平台上架起几座观星用的仪器,搭起的木质棚子为其遮风挡雨。
为了让学员更好观星,观星台石灯很少,也都是昏暗弱光,但头顶星辰密布,足以照亮这方石台。
黎明观星起为晨见,午时观南中天为旦中,日落观星起为昏见,巳时观南中天为昏中,一天四时,观象台总有学员在此。
风带着夜间的湿凉潮气,江弥忽然感觉身上披了件衣,睁眼望去时李二已经重新躺下,继续看上方星空。
周三两手背在脑后,忽然问:“不打算进甲楼?”
这样的黑夜里总是容易触及心底,江弥意识到他们大概要谈什么,闭上眼未插足。
李二很久后才说:“我和你们不一样。柏柔是天生的修行料,她会比我们所有人都走得远,你悟性好,脑袋转得快,也会走得顺坦,崔大心里憋着口气,他咬着牙也能跟上你们,我不行。”
“我亲人在我小时候就离世,不是在小混沌没的,报仇的决心、修行的悟性我都没有。有段时间看你们拼命修炼,我落得越来越远,还挺失落的,后来我想通了,我失落不是修行跟不上,而是我迟早会和你们走上一条不同的路,想想挺不舍。”
启蒙院的孩子都会面临这个问题,走哪条路,如何走,什么都不思考的人无法主动争取,不会争意味着放弃。
“你想清楚就行。”周三换了个话题说:“她呢?你提出主动照顾她,柏柔赞同,但她肯定不同意。”
李二将双手放脑后,忽然叹了声:“江弥啊,让人总想拿根绳子栓身上。”
江弥睁眼眨了下。
周三笑着接口:“她上辈子是属风筝的。”
李二说:“是啊,不拴着,一眨眼就不见了。柏柔说她总是远远站着,好像随时准备离开,我想怎么会,她不就在那里?但陆怀学长……那天,我和柏柔还在迟疑时,她毫不犹豫就冲进人群,抓都抓不住,我就理解柏柔为什么那么说。”
“我在这条路上走不下去,所以知道她有多难。你们走得太快,回过神时就见不到她了。”
“而且你发现没,我总有种她把我们都当孩子的错觉,这完全不对吧?她明明才是最小的。”
“我要让她心甘情愿喊声二哥。”
周三:“我也把你当弟弟看,要不你喊声三哥。”
李二抬手给他一拳,被周三挡住,两人闹过一阵后安静下来,感受静谧的夜风。
回西舍时,李二拉起江弥准备背她回去,江弥犹豫了下,还是闭眼任由他背着。
李二没察觉她醒了,低头看脚下的路,耳边是周三有一搭没一搭的声音。
这日后江弥对李二与她上同样的课没再说什么,只是会隔几天去趟乙楼学习五行术。
为了减缓灵魂的疲劳感,她对气的控制十分精准,精准到有些抠,但只能坚持一刻钟,多一秒都不行。
有次李二让她释放水球,她偷懒只捏出个小水珠,李二要看她掌控能力,江弥只能将水珠聚成水球,只坚持了一刻钟,后一秒被李二背着送去医署。
此后她去乙楼只练一刻钟,时间到就立即停下来,窝在墙角看自己的书。
来乙楼训练的学员看他们跟看神经病似的,连教习都喊来江弥问什么情况,李二只得在一旁解释,解释完教习不信,江弥给人当场表演了个倒地昏睡,搞得整个乙楼教习都知道有这么个奇葩。
“……就是这么回事,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李二叹声说。
自从江弥昏昏欲睡后,整个人就显得很呆萌,李二现在完完全全把她当自家妹妹,快要被江弥的昏睡毛病给愁死。
孙柏柔给她看完摇头,没发现什么问题。
崔大看到孙柏柔用的气雾,挑眉问:“一阶了?”
孙柏柔点头:“前段时间升的。”
崔大去看周三,周三说:“差不多。”
崔大抱着脑袋哀嚎:“还以为能先你们一步!我就快了啊!”
李二给他鼓励:“那也很厉害。”
一边听一边点头的江弥歪头靠在李二肩上睡着了。
就在昨晚,她成功控制第二体自己穿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