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挂着些嘲讽,林衔月喉头一下哽住。
她想问的事情很多,
比如他现在身体如何,比如他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烟,比如星星是否还好,
但这些都没有意义,
因为她没有可以询问的身份,
傅初白也不会告诉她。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会儿。
片刻,傅初白从口袋里掏出盒烟,摸出一根来咬在嘴里,没点,只是虚虚地挂着,眼眉微敛,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
“有劳林小姐惦记。”
“都好。”
像是空气骤然冰冻,林衔月只觉得鼻腔酸痛不已,她眼睫颤了下,勉力撑着才没将视线移开,依旧对着傅初白的眼睛。
那人半耷拉着眼皮,单手插在口袋里,像是在找火,语气里也是说不上来的平静:
“林小姐,我现在是商人,讲究守时重诺。”
“既然当初说过没有以后,就请林小姐,别让彼此难堪。”
说完,他没半再停留哪怕半秒,转身,径直离开昏暗逼仄的窄巷。
林衔月定在原地,片刻,眼帘干涩温热地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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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林衔月开始忙活搬家的事情。
在港城三年,估计是因为心里一直没落个安定,所以林衔月也没添置什么大件,只不过即使这样,多年生活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不少,再加上她又买了好些东西,收拾起来也说不上轻松。
本来能帮忙的还有个徐云烟,结果她公司临时有个出差的任务,直接把她派上飞机。
一个人忙活,这家自然拖拖拉拉地搬了好几趟,一直到周末才算是完全置办好。
落脚的地方安置好,接下来自然是回家报道。
到小区的时候正是半下午,林衔月还没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舅妈的声音,隔着门听不太清,但听语气,大概是在数落舅舅的厨艺。
舅舅上次受伤之后伤了脾脏,没半年就办了病退,当时林衔月还担心生活节奏的突然转变会让舅舅难以接受,现在看来,一切都还好。
熟她吸了口气,抬手敲门。
门是舅妈来开的,她脸上对舅舅的嫌弃明明还没散,却在看见林衔月的瞬间变得惊讶起来:
“哎!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舅舅听到声音也立刻从厨房凑过来,立刻笑起来,脸上的褶皱堆在一起,像绵延的山脉:
“你真是,回来之前也不提前说一声,好去机场接你啊!”
“哎,你行李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硬是一点儿空隙没给林衔月留,直到换好了鞋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才终于寻到个机会把自己换了工作,并且连房子都租好的事情讲了个大概。
舅舅舅妈从未插手过林衔月对自己人生节点的选择,只不过看他们的神情,对她回来这件事显然还是开心更多些。
毕竟长辈到了这个年龄,总是希望儿女承欢膝下的。
既然定了要回来,舅舅便又问了些关于现在这个工作的事情,三个人聊了没一会儿,林子行一家也回来了。
林子行看见她突然出现在这儿自然也是惊讶,等听到她说已经决定要回来工作之后更是不自觉地挑了下眉。
林衔月被他看的一愣,好在小侄子晨晨凑过来让她抱,这才把这事岔过去。
林子行是四年前结的婚,和当时已经恋爱一年半的女朋友顺理成章,天作之合,当时求婚戒指还是林衔月在港城那边帮着买的。
婚后两个人没多久就生了小宝宝,长得好看不说,也是个鬼机灵,很是招人喜欢。
晚饭是一大家子人,吃的好不热闹,再加上她也的确有接近一年的时间没回来,东聊聊西聊聊的,竟一直到了深夜。
林衔月第二天要到学校报道,便想着早点回去收拾收拾。
舅舅他们闻言便也没再留,说是反正现在人回来了,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总是方便。
只不过到了临要出门,一直在边上默不作声地林子行突然站起来,说是要送她下去。
林衔月愣了下,倒是没说话。
两个人无声地往外走,一直等走到楼栋最边上,林子行才悠悠地开口问道:
“确定要回来了?”
林衔月垂眼看着脚尖,点点头。
短促的沉默间,她听到林子行淡淡的吸气声:
“是单纯地自己想回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关系?”
这话隐晦又直接,林衔月愣了下,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地垂下来:
“就是单纯地自己想回来了,”
“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林衔月不确定时隔多年,林子行还有没有当年那种一下就可以看穿自己是否在撒谎的本事,但这会儿,她实在不是很愿意将自己的内心拿出来剖析。
这话说完之后林子行没吭声,等一段长久的沉默在二人中间划过,他才很松散地嗯了下:
“行,都随你。”
林衔月插在口袋里的手莫名地紧了下,
她没再说话,只是咬着嘴唇,很轻地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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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林衔月到新学校去报道。
是所在京北颇有些名气的双语学校,来做她的老本行,教小朋友英语。
原来的老师因为家庭计划年后移民出国,恰好这边的副校长和林衔月在港城任教的那所学校的领导有一份同窗之情,在得知她想要回京北发展之后便把这个工作计划介绍给她。
面试三轮,林衔月的表现虽算不上完美,但也足够优秀,这才顺利完成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