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礼撑着拐杖起身,赵萱要上来扶却被他冷硬的眼神给呵住,他许久没有这样有过气势。
“你跟我来。”
许逍迈着大步走过去,却并没有搀扶旁边这个略显佝偻的病人,这让唐玄礼心中很是满意。
他们一走,赵萱也带着唐昭离开了,诺大的餐厅只剩下唐鸢和钟承意两个人。
唐鸢感觉到那束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放肆,夜里风凉,可她却几乎能听得见对面男人极具侵略性的粗重呼吸。
她抬头瞪过去,纤细的银框眼镜后,是一双看似毫无攻击力的眼睛。唐鸢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你累不累啊?钟承意。”
钟承意被他股掌之中的猎物逗笑了,方才那副温润谦逊的气质竟忽然须臾便全无影踪。他随意地取下眼镜,动作优雅的不像话,好像草原上饱腹的黑豹抖了抖皮毛上沾染的血迹。
“是有一些。”钟承意的喉咙里发出细微的暧昧呻吟:“怎么?鸢鸢你要帮帮我吗?”
“你!”唐鸢再次感到那种久未感受过的簌簌寒意爬上了自己的小腿,而后顺着她纤薄光洁的脊背滑上了她的耳后,叫嚣着要将她整个人吞掉。
唐鸢强忍着心底的恶心,起身向外廊里走,却没注意被旁边的椅腿磕到,刺痛让她重心不稳再次跌坐回原位。
黑色的高跟鞋滚落在两步之外,露出鞋子主人被薄薄丝袜裹着的脚。
唐鸢想要起身去捡鞋子,却被一道力按住肩膀推回椅上。
钟承意的手掌烫的不像话,他粗粝的拇指轻轻在她肩膀上摩挲滑动,隔着纱质裙肩,食指顺利找到了藏匿其中的肩带。顽皮的手指轻轻勾起,又顽劣地放下。
“啪!”
伴随着一声清澈的异响,唐鸢在男人脸上甩了一掌,谁料那只手还没来得及抽回就被狠狠攥住再次贴在了男人脸上。
钟承意露出那副久藏与皮囊之下的惬意笑容。
“你还是那么喜欢柑橘的味道,鸢鸢。”
毒蛇的信子吐在她手上,唐鸢开始不自觉地发抖,眼神里的戒备像蚍蜉撼树那般可笑。
她再也控制不住,干呕了一声,钟承意却笑得更加张扬:“你害怕我?”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害怕…就对了。”
“还能跑到哪里去呢?你觉得自己有选择吗?”钟承意将唐鸢牢牢钳制在椅背上,像玩弄将死的猎物那般不紧不慢地靠近,想要轻吻她。
唐鸢别过脸去:“放开!我丈夫是警察!”
“警察?”钟承意果然停下了动作,就在她耳后咫尺的地方喷洒自己的气息。他的手指向上游走,停在她左耳后那一小截伤疤。
他抚摸的动作很是温柔,像是在欣赏一件未经雕琢的艺术作品:“你说,那个小警察知道你的过去吗?”
女人控制不住的颤抖让他很是满意,遂将声音放的更加低沉:“鸢鸢,你逃不了的。我们这样的人就该永远在一起。”
唐鸢用十年来包装那个伤疤,让它看起来不那么显眼,让自己看起来毫不在意。可钟承意两句话就让她再次如临地狱,回到了那个孤立无援的少女时代,她头一次这样痛恨自己的无用和懦弱。
钟承意捏住她的脸,让唐鸢看向自己,不带半分掩饰的恨意让他很是满意,虎口一凉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我喜欢你这个样子。”他松开手,指尖捏起她的眼泪在指尖搓了搓,最后放在自己的唇边尝了尝味道。
“我喜欢…我的鸢鸢怕我的时候。”钟承意想要将湿润的指尖伸向她的唇畔,却被唐鸢偏头躲过。
他如一位极有耐性地猎手,有条不紊地将手伸进他猎物的头发里,将那张原本精致美好,此刻却破碎惊恐的脸移向自己,用只有他们彼此能听到的声音哑哑地念:
“你也不想让他知道,你是一个勾引自己老师的荡*妇吧。”
钟承意满意地笑起来,缓慢起身留下几乎瘫软在椅子上的女人。他解开袖扣,将袖子挽上去,拾起唐鸢掉落在不远处的高跟鞋。
而后再次俯下身,宽大的手掌牢牢攥住唐鸢的脚踝,正要将鞋子套在她脚上。
“你在干什么?”
阁楼楼梯上传来一道毫不掩饰怒意的男声。许逍大步走过来挡在唐鸢前面。
钟承意眼神流动藏起方才的一切张扬,冲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看起来是那样无害:“唐小姐的鞋子不小心掉了,我帮她捡起来。”
许逍只感到他的拳头正在不受控制地收缩攥紧,他低头看见那只红底黑色高跟鞋被另外一个男人拿在手里:“不劳费心。”
他克制着胸腔里无处可泄的情绪,拿过那只鞋子,蹲下想要替唐鸢穿上,却发现她长裙下包裹着的双腿正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的手指还没有碰到她,便能感受到她身体传达出的恐惧。
许逍有些疑惑地抬头,却发现那双釉色的眼睛被窑温灼烧出水色。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抬手就要将拳头挥在那个男人脸上,却被她攥住袖子。
“许逍,我们回家吧。”
他无处可诉,愤怒和心疼全部付之东流。拳头疲软地垂下,周身萦绕着一股厚实可靠的力量,将唐鸢完全包裹起来。
“好,我们回家。”
是不是每个中学里都曾有过这样一个女孩,她驯良温和,曾有人以为她过早的成熟美丽是上帝给她的诅咒。当多年以后,褪去桃色的滤镜,透过表征看赤裸的她,才知道美丽是她的武器,驯良是她的伪装。
她既不温和,也不怯懦,她在报复着所有忌惮她身体的人,有人惊讶地发现,那些关于她的流言,几乎全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