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话,阿泽,水。”顾斐赶忙上前扶起谢青灵,轻轻地为她顺着后背,等她终于平息下来,又拿了一个软枕,放在她的身后,靠在墙上,声音里泛着无奈和一丝惊喜。
谢青灵的眼神一直不曾离开顾斐,睁开眼睛看到他的这一刻,她有无数的思绪和疑惑在脑海里快要溢出来了,可终究不知道从何开口。
也许是刚刚经历了死亡,却发现又活了下来,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阿泽端过一个精致的青绿色茶盏,递给顾斐,又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来,喝水。”谢青灵一直盯着他看,顾斐也不恼,依旧如之前那般洒脱不羁。
谢青灵顺从地就着她的手,小口的啜饮着,喉咙仿佛干涸的鱼儿突逢甘霖,瞬间活了过来。
待喝到第二口的时候她才渐渐品出了茶的味道,有些惊奇地望着顾斐。
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似的,顾斐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高挺的鼻子,故意不去看她:“那次在你房里喝了以后,突然喜欢上它的味道,就换成了这个。”
谢青灵没说话,将茶盏从顾斐的手中接过,双手捧着,细细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房间很小,只容得下一张床和一张桌案,看材质,倒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材。
桌案上放着几个已经拆开的信封,旁边的油灯不停吞吐着火舌,发出并不算明亮的光;一旁的笔架上,笔尖的墨汁还未干透,最右侧放着一个紫铜麒麟香炉,如云纹般的烟雾从炉中吐出,缓缓飘入半空,再寥寥散开。
周围的墙壁应该是用泥巴糊成的,隐约还能看见其中的枯草,这是一间茅草屋。
刚刚她闻到的香气,大抵就是从这里散出的。
“我记得,我是从柳家骑射场边的悬崖上摔下来的。”谢青灵终于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那意思是,我为什么出现在你的房里。
顾斐有些无奈地用手指了指上面,谢青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隐约能看见桌案上方的屋顶上有一个黑黢黢的洞,仔细看去,还能看见星星的闪烁。
“我本来约了美人儿,在这宛如仙境的山间吟诗对酒,没想到谢小姐从天而降,我只好请美人儿回去了。”顾斐有些懊恼地说道,仿佛被谢青灵打扰了好事。
谢青灵的手不自觉地朝后背摸去,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从后背袭来,却听见顾斐又说:“谢小姐倒是不轻呢,这房子可是用了上好的红松,竟能被砸出这么大一个洞。啧啧……”
谢小姐本想感谢他救了自己,一听这话,登时又恼了:“顾世子几次三番地救我,怕不是巧合吧!”
顾斐毫不在意,笑眯眯的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谢青灵也被他的态度气到了,剩下的话也毫不顾忌的说了出来:“你是不是在跟踪我?”
顾斐一边夸张地捂着胸口,眉头微微拧起,似要哭出声来:“谢小姐这话真让我好生伤心,我好心救了你两次,还帮你保守秘密,你却这么怀疑我?我真的好伤心啊。”
“京城谁人不知,这小孤山峰峦如聚,树木苍翠,云遮雾绕宛如仙境,而这仙境就正好在柳家别院悬崖下方,你该庆幸我喜欢这里的景色,不然谢小姐现在就是一滩肉泥了。”
顾斐收起玩味的口吻,语调淡淡的,眼尾微微上扬,换上惯有的高傲姿态,眼里的冷淡毫不遮掩,却丝毫遮掩不住他艳丽的容貌。
顾斐坐回到桌案前,拿起毛笔,继续写着什么,语气却十分凉薄:“郡主放心,没人知道我在这里有一间房子,我已经派人去定北王府送信,用不了多久,王府的人就会来接你。”
谢青灵听他这么说,脸颊有些微红,自己好像是误会他了,这两次见面,除却言语上有些孟浪,他还是十分守礼的。
都说他风流浪荡,可他刚刚那番话,分明是在替她的名节考虑,男女授受不亲,未出阁的姑娘,名声最是要紧,她并不是那不辨是非之人,思索良久,还是开口说道:“多谢顾世子的救命之恩,青灵记下了。”
顾斐的肩膀微微起伏,书写的动作并未停下,谢青灵等了好久,也并未听见他的回答。
没过多久,他将写好的东西整齐的叠好,放进一旁的信封里,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却又在打开门的片刻,突然停下,道:“我若是你,就该仔细想想,三番五次被人陷害,是不是自己太蠢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谢青灵愣了片刻,突然朝着门口的方向大声喊道:“顾斐,谢谢你!”